GApI，全球超自然现象调查局分部。
地下三百米，会议室。
房间中央是黑色圆桌。
桌面上方，悬浮着全息投影装置，光线柔和。
七个人围坐在桌边。
气氛压抑。
所有人都沉默着。
他们的视线，都聚焦在房间中央的全息投影上。
投影画面中，战斗刚刚结束。
不，那不是战斗。
是单方面屠杀。
黑色巨狼将最后一个敌人撕成两半。
然后，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的一幕。
在漫天飞舞的弹幕和礼物特效中，那个本应成为它下一个猎物的银发吸血鬼，伸出手放在了它的额头。
巨狼的杀意竟然在这轻抚下，烟消云散。
最后，是那个暴露在镜头下的卢卡斯家族的血脉纹章。
画面到此结束。
杰克站在桌边，伸手关掉了第一个视频。
全息投影切换。
是另一场直播。
这次的场景，是凡尔赛城堡的废墟。
薇薇安·德·凡尔赛站在镜头前，身后是沉默的莱恩·卢卡斯。
她讲述了修道院的遭遇，定义了敌人，最后她宣告了那个足以动摇整个超自然世界格局的词。
“联盟。”
当莱恩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并点头确认时。
会议室里，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是霍夫曼。
“主管。”
霍夫曼的声音粗犷有力，看向主位上的陈航。
“目标档案等级已经是绯红色。
根据行动准则，绯红等级意味着不可控的地缘级威胁。
我在此正式提议，立即启动针对绯红级目标的最高应对方案—
—清除协议！”
他环视四周。
“一个随时会失控的S级潜力狼人，一个懂得如何煽动人心，并与精灵王子建立联系的吸血鬼。
现在他们站到了一起。
我们必须在他们形成气候之前，在纯血黎明之前，把他们从地图上抹掉！
这才是对风险最负责任的处理方式！”
他的话得到了在场数据分析部主管的附和。
“霍夫曼主管说得有道理。
根据我们的模型推演，一旦纯血黎明与其爆发全面冲突。
无论哪方胜出，都将造就一个更强大，更不可控的实体。
提前清除，符合我们最高行动纲领。”
“我反对启动清除协议。”
杰克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他迎着霍夫曼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没有退缩。
“霍夫曼主管。
我认为，即使目标等级为绯红，其行为模式依然在我们的可控预测之内。”
他再次伸手，调出了另一段影像。
是德拉古在墓穴里，指挥手下虐杀那些被俘虏的吸血鬼片段。
“纯血黎明，这个极端组织。
在过去三个月里，让欧洲分部损失了七个安全屋。
我们至今无法锁定其首领德拉古的真实身份。
但现在，薇薇安·德·凡尔赛，当着全平台所有观众的面，向他们宣战。”
“她在替我们吸引着纯血黎明的全部火力。”
霍夫曼冷笑一声：“所以呢？
我们要因为这个就放任一个绯红级目标成长？
她本人就是不稳定的A级血族。
别忘了评估报告上写的，她身边那个怪物。
最终形态的能量波动已经短暂触碰到了S级阈值！
两个绯红级目标在不受我们控制的区域内结盟，这就是最高级别的警报！”
“是的，但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
至少，现在不是。”
杰克调出薇薇安那场与GApI谈判的直播录像。
“请看这里。
她在手握我们的人质（猎魔人亚瑟）的情况下，选择的不是撕票。
而是通知了我们，并把整个事件变成了对她自己最有利的谈判。”
杰克指向画面中那个滔滔不绝，索要着水泥和发电机的薇薇安。
“她的诉求是什么？
不是武器，不是金钱。
是生存，是重建家园。
一个满脑子只想着扩张和战争的疯子，是不会关心屋顶漏不漏雨的。
她的行为逻辑，是理性的，是可以预测的。”
“我的提议是，暂停清除协议的讨论。
将我们的应对策略从清除转为引导与合作。
绯红级威胁，也可以变成绯红级的合作伙伴。”
会议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合作伙伴？”霍夫曼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和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核弹成为合作伙伴？”
“是的。”
杰克点头，抛出了他最后的筹码。
“纯血黎明已经集结，目标就是凡尔赛城堡。
这意味着，一场我们无法直接干预，却能获取第一手战斗数据的顶级冲突，即将在那里爆发。
薇薇安和莱恩，就是我们安插在风暴中心，最完美的前线观察哨。”
“我们只需要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资源，一些水泥，一些能量水晶。
就能换来关于纯血黎明的组织架构、战斗模式、首领能力的第一手资料。
用最小的代价，撬动最大的杠杆。
这价值，远比冒着与狼人、吸血鬼甚至精灵三方势力为敌的风险去执行清除协议，要高得多。”
“我们要让她明白，GApI不是她的敌人。
我们，是她的客户，是她的投资人。”
杰克的发言结束了，额头上全是汗。
霍夫曼站了起来，准备进行驳斥。
这时，一直沉默坐在主位上，观看所有录像的陈航，开口了。
他只说了两个字。
“同意。”
霍夫曼看向他，脸上写满了不解和愕然。
“主管……”
陈航抬起手，制止了他。
站起身，走到全息投影前。
投影上，正定格着薇薇安在废墟中宣告“我们是盟友”的画面。
她身后，是沉默如山的狼人。
更远处，是精灵王子送出的世界树嫩枝。
“霍夫曼，你的安保手册该更新了。”
陈航的声音平静。
“我们一直以来的工作方式，是维稳。
扑灭所有冒头的火苗，将一切不稳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这种方式在过去一百年里很有效。
但是，时代变了。”
他指着画面中的薇薇安。
“这个女孩，她不是一簇火苗。
她是一个信号。
一个旧秩序正在崩塌，新势力即将崛起的信号。”
“纯血黎明、圣光教会、古老的狼人部落、隐世的精灵……
这些被我们小心翼翼维持在脆弱平衡之上的势力，都已经因为她，被摆到了牌桌上。”
“杰克说的没错，但他的格局，还是小了。”
陈航看向在场的所有人。
“她不是观察哨，也不是合作伙伴。
她是一根撬棍。
一根被命运选中，用来撬动这整个超自然世界格局的撬棍。”
“我们的任务，已经不是扑灭火苗了。
而是要在所有势力都被卷入这场大火时，保证最后烧出来的，是一个对我们有利的新世界。”
“她要水泥，就给她最好的。
她要情报，就把我们资料库里所有关于纯血黎明的非核心情报，整理一份给她。
我们要让她活下去，让她继续把水搅浑。
让她把所有藏在暗处的鲨鱼，都吸引到凡尔赛城堡那小小的鱼塘里。”
陈航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我们不参与战斗。
我们只负责……递子弹。”
他最后看向杰克。
“你的提案，我批准了。
驳回霍夫曼的清除协议动议，行动继续，权限升级。”
“还有，拟一份正式的合作备忘录。
我们需要让这位绯红级女王觉得，是她在主导这一切。”
“她是个很好的演员，我们要做的，就是配合她的演出。”
会议结束。
霍夫曼带着一脸不甘，离开了会议室。
其他人也陆续起身。
杰克站在原地，还未从主管的战略分析中回过神来。
他只是一个想查明真相，保护世界的调查员。
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牌局里那个负责发牌的人。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在废墟里宣告结盟的瘦弱身影。
感觉到自己和她，以及她背后的那个狼人。
甚至是所有正在看着这场直播的人，都被卷入了不可预测的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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