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船！砍断缆绳！”郑成功站在船头，他的双眼瞪得浑圆，满脸怒容，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那声音如同撕裂了布匹一般，响彻整个海面！
“砍！”赵小刀站在郑成功身旁，他的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手中的大刀在空中挥舞，寒光闪闪。
随着赵小刀的一声怒吼，刀光闪过，系着三条火船的粗大缆绳应声而断！
几乎就在缆绳断裂的瞬间，船尾那几个手持火把的水兵，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只有赴死般的决绝。他们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火把狠狠地捅向了堆满引火物的火船！
“呼——！”
刹那间，烈焰冲天而起！火油遇火即燃，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和热浪！那三条简陋的火船，此刻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如同三条从地狱深渊挣脱而出的狂怒火龙，张牙舞爪地咆哮着。
借着风势和海流，这三条火龙拖着长长的、浓烟滚滚的尾迹，如同一群饿狼一般，疯狂地扑向迎面冲来的清军舰队前锋！
这突如其来的、自杀性的攻击，显然完全出乎了清军的意料！他们原本正全速追击，队形密集，想要以泰山压卵之势将这最后的残兵碾碎。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郑成功竟然会使出如此狠辣的一招！
“火船！是火船！散开！快散开！” 清军舰队中响起惊恐的呼喊。
然而，太迟了！
冲在最前面的一艘清军哨船首当其冲！船上的水兵惊恐地看着那燃烧的庞然大物迎面撞来，绝望地试图转舵躲避，但船速太快，距离太近！
“轰隆！！！”
第一条火船狠狠地撞上了清军哨船的船头！巨大的冲击力让两艘船都剧烈震动！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火船上堆积的易燃物被引爆，炽热的火焰如同岩浆般瞬间喷涌而出，贪婪地舔舐着清军哨船的船帆、桅杆和甲板！凄厉的惨叫声瞬间爆发！
第二条火船则擦着另一艘清军大船的船舷撞了过去！船体上浸透火油的引火物如同跗骨之蛆，牢牢粘附在清军大船的船壳上，烈焰迅速蔓延！船帆被点燃，顷刻间化作巨大的火炬！
第三条火船虽被一艘清军战船险险避开，却撞入了稍后一点的船队缝隙中，猛烈爆炸燃烧，火势瞬间波及了邻近两艘靠得过近的船只！
一时间，清军前锋舰队陷入一片火海！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原本气势汹汹、整齐划一的追击阵型瞬间大乱！被点着的船只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试图灭火的船只又互相阻碍，惊恐的呼喊、绝望的咒骂和撕心裂肺的惨嚎响彻海面！追击的势头被这惨烈的火海陷阱硬生生遏制！
“好！干得好！” 甲板上的明军残兵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狂吼，士气为之一振！
郑成功却丝毫不敢松懈，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穿透混乱的烟火，死死锁定了清军舰队中央那艘最为庞大、帅旗猎猎的旗舰！他知道，这点混乱只能争取片刻喘息！
“传令！所有能动的船！右满舵！全速！冲出去！从他们乱阵的缺口冲出去！” 郑成功刀锋指向清军因火船而混乱的右翼，那里出现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狭窄缝隙！这是唯一的生路！
残存的明军船只如同离弦之箭，挣扎着调整方向，鼓起残破的风帆，水手们拼命划桨，朝着那混乱中的一线生机亡命冲刺！
然而，清军旗舰上，提督张卓站在高高的艉楼，脸色铁青地看着前锋陷入火海，追击阵型被打乱。他并未像手下将官那般惊慌，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被激怒的凶戾。
“哼！困兽之斗！” 张卓冷哼一声，声音冰冷刺骨，“传令！左右翼战船，包抄合围！堵死缺口！本督的座舰，直取郑逆旗舰！撞上去！接舷！本督要亲手摘下郑成功的脑袋！”
他的命令冷酷而精准。原本有些混乱的清军舰队，在帅旗的指引和督战队的威逼下，迅速重整。
左右两翼未被火势波及的战船，如同两只巨大的铁钳，开始加速，凶狠地朝着明军试图突围的缺口合拢！
而张卓那艘如同海上堡垒般的巨型赶缯船旗舰，则开足马力，犁开波浪，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无视周围的混乱和燃烧的友船，直直地朝着郑成功的旗舰猛冲过来！
船头那巨大的、包裹着铁皮的冲角，在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大帅！张卓…张卓他撞过来了！左右也被包抄了！” 赵小刀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郑成功看着那如同洪荒巨兽般撞来的清军旗舰，看着左右两侧包抄而来的敌舰，心猛地沉了下去。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最后的生路被彻底堵死！
“准备接舷战——！！！” 郑成功猛地将雁翎刀高高举起，刀锋直指苍穹，发出了最后的、如同野兽般的咆哮！
那声音里，是困兽的绝望，是复仇的疯狂，是不屈的决绝！
“杀鞑子！！！”
“血债血偿！！！”
甲板上残存的明军士兵，无论是还能站立的，还是被同伴搀扶着的，都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他们丢下了火铳弓箭，纷纷拔出腰刀、短斧、长矛，甚至抓起断裂的船桨和木棍，红着眼睛，死死盯住那越来越近的、巨大的清军旗舰船影！最后的时刻到了！唯有死战！
“轰！！！”
两艘巨舰终于狠狠撞在了一起！那恐怖的撞击力，如同天崩地裂！
郑成功脚下的旗舰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要解体的巨大呻吟！
船头被清军旗舰坚固的冲角撞得向内深深凹陷、碎裂！巨大的木块和碎片如同炮弹般四处飞溅！
甲板上的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抛起，又重重砸落！惨叫声和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
就在撞击的瞬间，清军旗舰那高耸的艉楼上，数门早已蓄势待发的佛郎机炮同时怒吼！目标并非甲板上的士兵，而是——旗舰中后部那象征着皇帝所在的舱室位置！
“轰！轰！轰！”
炮弹呼啸着，撕裂空气，狠狠砸向明军旗舰的船楼！
“保护陛下！！！” 郑成功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
下层舱室内，剧烈的撞击让朱慈兴如同破布娃娃般被狠狠抛起！
湿冷的棉被根本无法提供任何保护，他的身体重重撞在坚硬的舱壁上，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出，眼前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撞击带来的剧震中，他的意识却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顽强地维持着一丝清明。
那恐怖的撞击巨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咆哮，震耳欲聋，如同世界末日一般！这声音如此巨大，以至于他的鼓膜都似乎要被撕裂开来。
紧接着，头顶的甲板上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凄厉嚎叫，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让人毛骨悚然。这是无数人在临死前发出的绝望呼喊，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然后，他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如同雷鸣一般，疯狂地冲向他所在的舱室方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让他的心跳愈发剧烈。
最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尖利的声音，那是属于他的贴身老宦官的声音。这个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不似人声，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在嘶喊：“护驾——！！！”
“轰！！！”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就在头顶炸开的恐怖爆炸！整个舱室剧烈地向上拱起，又狠狠砸落！刺鼻的硝烟味和木头烧焦的味道瞬间灌满鼻腔！头顶的舱板发出令人绝望的断裂声！大片大片的木板带着燃烧的火焰，如同陨石般砸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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