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烟四蹄生风,仿佛也感知到主人体内那更加磅礴浩瀚的力量,奔驰起来愈发轻盈迅捷,如一道青烟掠过北地荒原,直指南方中原腹地。
融合了“文明火种”碎片的玉玺,与林辞的联结已臻化境。他不再仅仅是执玺者,更像是玉玺在人间的延伸,是行走的文明灯塔。体内那缕温润而坚韧的“文明星火”无时无刻不在静静燃烧,淬炼着他的筋骨,拓展着他的灵识,对周遭环境中那些不谐的“异质”力量也愈发敏感。
北地风沙渐远,草木繁盛,人烟渐稠。然而,在这片看似升平的景象之下,林辞扩展开的灵觉却捕捉到了与“苍白之影”同源,却更加隐蔽、更加分散的冰冷寒意。它们如同无形的孢子,飘散在田野阡陌之间,潜伏在市井喧嚣之下,悄无声息地侵蚀着这片土地的生机与活力,试图将一切引向僵化与沉寂。
“那‘终结’之力,并非仅仅盘踞在荒僻的祭坛……它的污染,早已如瘟疫般,向着王朝的根基蔓延。”林辞目光沉凝,心中警兆如钟鸣。鬼哭壑的经历,绝非偶然,更像是一场宏大入侵的冰山一角。
数日后,巍峨的殷都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夯土城墙高耸入云,如同巨龙盘踞,旌旗招展,甲士如林,青铜兵刃在日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彰显着商王朝鼎盛时期的武勇与威严。然而,在林辞的感知中,这座象征着文明与秩序的巨城上空,却隐隐笼罩着一层难以察觉的、代表着“固化”与“暮气”的灰暗秩序之力,它试图将一切鲜活的事物纳入僵死的框架,与玉玺所代表的“生机勃勃、薪火相传”的意蕴格格不入。
入城未受阻拦,执玺人的身份与那枚商室玄鸟虎符,便是最好的通行证。但林辞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起,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便落在了他身上。有戍卫甲士的敬畏,有平民百姓的好奇,更有来自某些阴暗角落的、深藏着审视、忌惮甚至敌意的窥探。
他未作停留,依循着玉玺与王气之间那微妙的联系,直奔王宫。
宫室深邃,九重阶陛,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气息。此次召见并非在议政的明堂大殿,而是在一处更为隐秘、守卫更加森严的偏殿。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青铜兽首吞吐的幽光,空气中除了熟悉的香料味,还隐约混杂着一丝草药的清苦,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精神层面的压抑感。
商王武丁,这位以赫赫武功和励精图治开创了“武丁中兴”的雄主,此刻并未端坐于象征权力的王座之上,而是半倚在一张铺着虎皮的软榻上。他面色带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眉宇间凝聚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仿佛承载着整个王朝的重担。但那双深陷的眼眸,却依旧锐利如鹰隼,开阖之间,精光四射,仿佛能穿透一切虚伪,直抵本质。
然而,在林辞超越凡俗的灵觉视野中,武丁那原本应如中天烈日般炽盛磅礴的王者之气,此刻却被无数细密、坚韧的灰色秩序锁链缠绕着。这些锁链无形无质,却源源不断地抽取着他的精力,扭曲着他的决断,试图将这位充满开拓精神的雄主,拖入某种既定、保守、乃至僵化的“轨迹”。
“林卿,你回来了。”武丁的声音略显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抬手虚扶,阻止了林辞的正式跪拜,“北地之事,寡人已得鬼方秘奏。你做得好,不仅扬我大商威仪于边陲,更解一方生灵于倒悬,功在社稷。”
“分内之事,不敢言功。”林辞微微躬身,目光平静地与武丁对视,玉玺在怀中散发出的温润气息,悄然驱散着周遭无形的压抑,“大王,臣此行,所获匪浅,然目睹之景象,亦令臣深怀忧惧。”
“哦?”武丁微微直起身,蜡黄的脸色泛起一丝因情绪波动而生的潮红,他示意林辞近前,“寡人亦觉近日心神不宁,朝局暗流汹涌。林卿,但说无妨,你我君臣,当以诚相见。”
林辞略一沉吟,并未立刻提及“文明火种”碎片这等核心机密,而是先将“苍白之影”及其所代表的冰冷、死寂、试图终结万物的意志详细描述,并明确指出,这股力量与某种试图禁锢生机、固化历史、抹杀变数的“秩序”乃同源异体,且其触角已无孔不入,开始向中原腹地,乃至王朝核心渗透。
随着林辞的叙述,武丁的脸色越发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榻沿。殿内的烛火似乎也随着他情绪的起伏而明灭不定。他沉默良久,方才挥退了左右所有侍从,只留下心腹侍卫守在殿外,确保无人可以窥听。
“林卿之所见所感,与寡人近日之困厄,竟如此契合!”武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愤怒,“近半年来,寡人常感心神滞涩,犹如有无形枷锁缚于灵台,许多意在革新、富国强兵之策,推行起来莫名阻力重重,似有一双无形之手在暗中拨弄。朝堂之上,暮气渐深,保守之言日盛。更令寡人忧心者,边患频仍,诸方时叛时服,看似寻常兵事纷争,背后却总有蛛丝马迹,指向一种……超越凡俗武力、直指人心与气运的邪异力量在搅动风云!”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辞,那眼神中带着希冀,也带着属于王者的决断:“你身负上古守护之力,能见常人所不能见,能为常人所不能为。寡人需要你,不仅是巡狩四方,靖平边患,更要为寡人,为这大商江山,拔除这附骨之疽,廓清这笼罩王气的阴霾!”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极其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一名内侍顾不得礼仪,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大……大王!不……不好了!洹水之畔的宗庙……宗庙方向,夜现惨绿异光,有……有诡歌阵阵,如万鬼同哭!守卫的甲士……靠近者皆莫名昏厥,气息奄奄!”
“什么?!”武丁猛地从榻上站起,周身瞬间爆发出凌厉无匹的气势,将那病弱的表象一扫而空,眼中怒火如实质般燃烧,“竟敢亵渎先灵,动摇国本!果然按捺不住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辞怀中的玉玺剧烈震颤起来,传来一股强烈的警示!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与“苍白之影”同源,但更加阴森、更加接近“死亡”、“遗忘”与“历史断层”意味的冰冷气息,正从宗庙方向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其目标,赫然是商王朝立国之根基——供奉历代先王的宗庙信仰!
“大王,臣请往一观!”林辞肃然抱拳,周身已有淡淡的金辉开始流转。
“准!”武丁斩钉截铁,取下一枚造型古朴、刻有玄鸟纹的黑色令牌掷于林辞,“持我玄鸟令,殷都之内,凡有阻碍者,无论身份,可先斩后奏!寡人予你专断之权!”
“遵命!”
林辞接过令牌,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如一道金色流光,冲出偏殿,直奔洹水宗庙方向而去。
武丁站在殿门前,遥望着林辞消失的方向,又看向宗庙那边隐隐透出的不祥绿光,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那缠绕在他王者之气上的灰色锁链,似乎在林辞离去的那道金光冲击下,发出了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崩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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