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消散,禁锢顿解。
林辞一步踏出“静思阁”,周身玉玺金辉流转,虽不耀眼,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不容轻侮的气度。外界那源自北方的冰冷寂灭意志如同无形的寒潮,席卷天地,令万物凋敝,灵魂战栗。碣石宫上空,那粗大的玄黑气运光柱正剧烈震荡,内部暗红的“律法僵化”枷锁发出刺耳的铮鸣,仿佛随时可能崩断。
李斯立于殿外,玄色深衣在无形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他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看向林辞的目光复杂难明,但其中决断已下。“随我来!”他言简意赅,身形一动,已如鬼魅般向着观测殿方向掠去。此刻,任何多余的言语都是浪费时间。
林辞紧随其后。沿途所见,宫人惶惶,甲士虽依旧恪守岗位,但脸上亦难掩惊惧。那股“终极寂灭”的力量,针对的不仅仅是实体,更是概念与存在本身,直击心灵深处最原始的恐惧。
再次踏入观测殿,那石台上的青州山河图残片正剧烈震颤着,青光忽明忽暗,与林辞怀中的雍州残片共鸣达到了顶峰,仿佛在发出急切的呼唤。殿内那些星辰图谱与山河沙盘也光芒乱闪,呈现出紊乱之象。
“阁下欲如何行事?”李斯沉声问道,目光扫过两块共鸣的残片。他没有质疑林辞能否做到,在如此天地剧变面前,任何一丝可能都值得尝试。
林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快步走到石台前,伸出手,轻轻按在了那青州残片之上。
“嗡——!”
两块残片接触的瞬间,青、金(雍州残片受玉玺温养,已带上一丝金辉)二色光华骤然交融,化作一道更加凝实、更加古老的混沌色光柱,冲天而起!这光柱并非对抗那寂灭洪流,而是如同定海神针,强行稳定着观测殿周围一小片区域的法则,并与脚下碣石龙脉产生了更深层次的连接!
【成功融合“雍州”、“青州”山河图残片!】
【“九州山河图”完整度:2\/9。】
【解锁能力:区域性龙脉共鸣(初级)——可小幅调动、引导特定区域(需持有对应残片)的龙脉地气,效果与范围受宿主实力、残片完整度及当地龙脉状态影响。】
【信息流注入:龙脉疏导法(进阶)——可尝试疏通被阻塞、压抑或污染的龙脉节点。】
庞大的信息与全新的力量感涌上心头。林辞能“看”到,以碣石宫为中心,一条原本被秦朝气运强行束缚、压抑并因此产生激烈冲突的龙脉,如同被捆缚的巨龙,正在痛苦挣扎。而这股冲突与痛苦,恰恰成为了那“寂灭”之力侵蚀的最佳突破口!
“丞相!”林辞猛然转头,看向李斯,眼中星火燃烧,“欲抗外邪,先疏内淤!请准我调动碣石龙脉之力,暂缓其与秦运之冲突,釜底抽薪,削弱那寂灭之力侵蚀之基!”
李斯瞳孔微缩。调动龙脉?此乃干涉地气、动摇国本之举!若非知晓林辞身怀异宝,且此刻情况危急,他定会认为此乃大逆不道之言。但眼下,那北方袭来的苍白洪流越发凶猛,玄黑气运光柱的震荡已引发天地异象,碣石宫基座都开始出现细微裂痕!
他感受到怀中一枚用于紧急联络陛下的玉符正在发烫,显然始皇也在关注此地,等待他的决断。
时间,不容犹豫!
“准!”李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同时双手掐诀,周身律法气息暴涨,竟是以自身为引,暂时放松了对碣石宫周边区域律法结界的绝对控制,为林辞调动龙脉打开了一道狭小的“权限缺口”!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亦是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
“多谢!”
林辞不再多言,心神彻底沉入融合后的两块山河图残片之中。他以玉玺星火为引,以残片为媒介,将自身那“守护文明”、“疏通淤塞”的意志,化作无数纤细而坚韧的意念触须,沿着那被打开的缺口,小心翼翼地探向脚下那躁动不安的碣石龙脉!
“吼——!”
意念接触的瞬间,林辞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大地深处的、充满了痛苦、愤怒与不甘的龙吟!这条龙脉被秦朝气运强行征用、压制已久,早已不堪重负,此刻又被外邪侵蚀,更是濒临疯狂。
林辞的意念没有强行镇压,也没有试图完全掌控,而是如同一位高明的医者,以玉玺星火那充满生机的力量温和地抚过龙脉的“创口”,同时传递出“疏导”、“释放”、“共存”的意念。他并非要撕裂龙脉与秦运的联系,而是要在这僵硬的捆绑中,制造一丝弹性,一个缓冲的区域!
这过程极其凶险!龙脉之力浩瀚狂暴,稍有不慎便会被反噬重伤。而那玄黑气运感受到龙脉的异动,也本能地产生排斥,暗红枷锁之力试图绞杀这外来的“干扰”。更有那外部的苍白寂灭洪流,察觉到此处变化,分出一股更加冰冷、纯粹的“虚无”之力,如同毒针般刺向林辞的意念核心!
一时间,林辞仿佛置身于三方力量的漩涡中心!龙脉的暴怒,秦运的排斥,寂灭的侵蚀,同时向他压来!
他脸色瞬间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眼神却愈发璀璨坚定!玉玺在怀中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核心处那团文明星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与信念支撑!
“薪火相传,文明不灭!地脉奔流,生机不绝!给我……开!”
他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将玉玺之力与山河图共鸣催发到极致!那金红色的星火不再仅仅是灼烧净化,更带上了一种“梳理”、“引导”的特性,硬生生在那狂暴的龙脉之力、僵硬的秦运枷锁与冰冷的寂灭侵蚀之间,开辟出了一条细微的、充满生机的“缓冲通道”!
虽然只是碣石宫下方这一小片区域,虽然只是让那紧绷到极致的冲突缓和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但效果,立竿见影!
就在那“缓冲通道”成型的刹那——
原本剧烈震荡、仿佛下一刻就要崩塌的玄黑气运光柱,猛地稳定了少许!虽然依旧在承受寂灭洪流的冲击,但其根基的动摇感明显减弱!光柱内部那暗红色的枷锁,也仿佛因为多了一丝“弹性”,而不再发出那种濒临断裂的哀鸣!
更重要的是,那苍白寂灭洪流对碣石宫区域的侵蚀力度,肉眼可见地降低了!因为它失去了内部僵化冲突这个最有效的“放大器”和“突破口”!
“有效!”李斯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他身为法家巨头,对气运变化感知极其敏锐,立刻察觉到了这微妙却关键的变化!看向林辞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带上了震惊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重视。
然而,林辞却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强行在三种恐怖力量的夹缝中开辟通道,对他的消耗巨大无比,神魂都感到了撕裂般的疼痛。
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松懈!这只是暂时的缓解,那北方的寂灭洪流主体仍在,危机远未解除。
他强提精神,维持着那细微的“缓冲通道”,同时向李斯疾声道:“丞相!此法只能暂解燃眉之急!根源在于北方!必须弄清楚那寂灭之力的核心所在,否则,今日之劫,必将重演,且一次凶过一次!”
李斯深吸一口气,迅速恢复了丞相的冷静与决断。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林辞,又望向北方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苍白天空,沉声道:“陛下已感知此地变化。东巡路线……或将调整。阁下之力,关乎国运。且先稳住此地,余事,自有分晓。”
他没有明说,但林辞明白,自己展现出的价值,已经赢得了至少是暂时的“合作”资格。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寂灭之劫,也迫使这位帝国的掌舵者,不得不开始正视那些他之前或许不愿相信的威胁。
林辞盘膝坐下,继续以心神维系着那脆弱的平衡。碣石宫外的混乱渐渐平息,但那笼罩天地的压抑感并未散去。
星火已现,撼动了坚不可摧的律法之网一角。而这微小的涟漪,最终将在这庞大的帝国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无人可知。
林辞知道,他在这大秦的棋局中,终于从一颗意外的棋子,变成了一个……有能力搅动风云的弈者。而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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