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唯一的基调。曜阳蜷缩在岩石裂隙的深处，如同蛰伏在墓穴最深处的活尸，周身弥漫着冰冷的气息。伤口在“归墟”之力那近乎掠夺式的修复下缓慢收口，留下狰狞的疤痕，新生的皮肉透着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
他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修炼之中，反复咀嚼、消化着从罗盘残片中得来的破碎感悟，将体内那冰冷的力量锤炼得更加凝练，更加驯服。对自身这具“归墟”之体的认知，也在一分分加深。
吞噬，转化，湮灭。
这似乎就是他目前所能走的路。简单，粗暴，却又直指某种残酷的本质。
期间，又有几波“清道夫”沿着固定的路线巡逻而过。它们的数量似乎比之前更多，行动间似乎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曜阳隐匿得极好，并未被发现，但他能感觉到，葬灵谷内的“监控”无形中加强了。
是因为矿坑的动静？还是因为戒律堂那次肃清后提高了警戒级别？
不得而知。但这让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提升实力。
当伤势大致痊愈，体内力量也恢复到巅峰，甚至略有精进时，他将目光投向了玉简地图上的【怨魂涧】。
是时候了。
他依旧选择了最隐蔽的路线，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葬灵谷，向着东北方向再次进发。
越是靠近怨魂涧，空气中的气息就变得越发阴冷粘稠。并非葬灵谷那种万物终结的死寂，而是一种充斥着负面情绪的、躁动不安的阴森。风中开始带来隐约的、无数人哀嚎哭泣的幻听，扰人心神。光线也暗淡下来，仿佛被无形的怨气所遮蔽。
穿过一片枯死的黑木林，一条深邃幽暗、弥漫着灰白色雾气的裂谷，出现在眼前。
裂谷两侧岩壁陡峭，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谷底深不见底，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阴风呼啸而上，卷动着那冰冷的灰雾。雾气之中，隐约可见一道道模糊扭曲的、人形的白色影子，如同无根浮萍般漫无目的地飘荡着，发出无声的嘶嚎。
这里就是怨魂涧。仅仅是站在边缘，那浓郁的怨念和灵魂能量，就足以让寻常炼气期修士心神失守，甚至被同化为新的怨魂。
曜阳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充满负面能量的空气涌入肺腑，却让他丹田内的“归墟”之力微微雀跃起来。这些对他人而言是毒药的怨魂能量，对他而言，却是补品。
他没有急于深入，而是先在谷口寻了一处隐蔽的巨石藏身，仔细观察。
谷内的怨魂数量极多，但大多浑浑噩噩，只是凭借本能飘荡。但也有一部分，似乎凝聚得更加凝实一些，眼中偶尔会闪过猩红的光芒，表现出一定的攻击性和领地意识。
他需要找一个怨魂相对稀疏、又不会引起大规模骚动的区域，悄悄开始“进食”。
目光扫视，最终锁定在裂谷中段一处向内凹陷的岩壁区域。那里的灰雾相对稀薄，徘徊的怨魂也较少，只有零星几只在外围游荡。
就是那里。
他如同壁虎般，贴着陡峭的岩壁，向下缓缓滑落，动作轻灵得没有激起一丝能量涟漪。很快，他便落在了那处凹陷的平台之上。
平台不大，只有丈许见方，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枯骨和锈蚀的兵器碎片，显然很久以前也有不幸者陨落于此。
最近的一只怨魂，距离他不到三丈。它保持着一个人形少女的轮廓，身体半透明，面容扭曲，不断地重复着某种哭泣的动作，却没有声音发出，只有浓郁的悲伤和绝望情绪散发开来。
曜阳屏住呼吸，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对准那只怨魂，体内“归墟”之力开始按照残片感悟中的方式，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运转。
一股无形的、针对灵体的吸力，从他掌心悄然散发而出。
那只哭泣的怨魂猛地一僵，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扭曲的面容转向曜阳的方向，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疑惑。
下一刻，它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吸力拉扯，尖叫着（虽然依旧无声）化作一道灰白色的气流，瞬间被吸入曜阳的掌心！
一股精纯却冰寒刺骨、夹杂着大量负面情绪碎片的能量，顺着经脉涌入丹田！
曜阳身体微微一颤，眉头紧皱。吞噬生灵魂体带来的感觉，与吞噬死物灵气截然不同，那其中蕴含的强烈情绪碎片，如同冰冷的毒刺，试图冲击他的神智。
他立刻全力运转“归墟”之力，如同最冷酷的磨盘，将那能量中的杂质和情绪碎片尽数碾碎、湮灭，只留下最本源的、冰冷的灵魂能量，融入自身。
过程有些痛苦，但效果显着。仅仅这一只最弱小的怨魂，提供的能量就堪比十几块那种灰白晶体！
他眼中闪过一丝灼热，再次将手掌对准了另一只游荡过来的怨魂……
时间在无声的狩猎中流逝。
一只又一只浑噩的怨魂被他悄然吞噬，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发凝实、冰冷。瞳孔深处的幽暗漩涡旋转得越发顺畅。
就在他沉浸在力量提升的快感中时——
“嗖！”
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锐利破空声的灰芒，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的浓雾中疾射而出，直取他的太阳穴！
这攻击来得极其突兀，速度快得惊人，而且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能量波动之中，直到极其临近才被察觉！
曜阳浑身汗毛倒竖！千钧一发之际，脑袋猛地向后一仰！
嗤！
那灰芒擦着他的额角飞过，带起一溜血珠，深深钉入后方的岩壁之中，竟是一枚完全由怨念和灵魂力量凝聚而成的、半透明的灰色短矢！
敌袭！
他猛地转头，望向短矢射来的方向。
只见那浓郁的灰雾一阵翻滚，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那并非浑噩的怨魂！
它身形凝实，几乎与常人无异，穿着破烂的九霄仙宗外门弟子服饰，面容苍白却清晰，眼神冰冷锐利，手中握着一把同样由怨力凝聚而成的灰色长弓。它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远超周围那些游魂，甚至带着一丝……灵智？
“新的……祭品……”它开口，声音沙哑扭曲，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清晰的恶意和一种狩猎者的冷漠，“……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吧……”
话音未落，它再次张弓搭箭，动作流畅迅捷，根本不给曜阳任何反应时间，第二枚、第三枚怨力箭矢已然离弦而出，呈品字形封死了曜阳左右的闪避空间！
与此同时，两侧的浓雾中，又浮现出两个同样凝实、手持怨力刀剑的魂体，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无声无息地包抄而来！
它们有组织！有智慧！这是一个陷阱！
曜阳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这些强大的、保有部分灵智的怨魂，将他当成了闯入领地的猎物，甚至可能故意驱赶那些弱小的怨魂来引诱他！
危机临头，他反而彻底冷静下来。
体内冰冷的“归墟”之力轰然爆发，不再刻意隐匿！
面对高速射来的怨力箭矢，他不闪不避，双掌之上灰芒大盛，猛地向前拍出！
“湮灭！”
嗡！
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他双掌为中心扩散开来！那三枚疾射而来的怨力箭矢闯入力场范围，如同射入了粘稠的沥青，速度骤减，箭身剧烈震颤，构成箭矢的精纯怨力竟开始自行崩溃、消散，最终在距离他身体不足一尺的地方，彻底湮灭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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