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路明非吞噬的全过程，那绝非人类的力量！那是掠夺，是湮灭，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对低等生命精华的绝对汲取！一种冰冷的寒意顺着楚子航的脊椎蔓延开来，远比失控者的“炽日”更加刺骨。
诺诺的呼吸终于找回了节奏，但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那具意识深处的青铜棺椁，那睁开暗金眼眸的阴影，此刻与眼前这个抽干生命、漠然独立的背影，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家族警告的猩红文字——“棺椁之子”——如同烙印，再次狠狠烫在她的意识里。
远离？她还能逃到哪里去？这幽深的地下管道，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青铜棺椁，而她，已经被困在了里面，和这非人的存在一起。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刺耳的电子蜂鸣声，毫无征兆地打破了通道内的死寂！声音的来源，就在路明非前方通道拐角上方，一个不起眼的、被阴影覆盖的管道检修口附近！
路明非那低垂的头颅，猛地抬了起来！两点即将熄灭的暗金光芒骤然暴涨！冰冷、锐利、带着被窥视的暴戾，如同两道实质的利箭，瞬间刺向蜂鸣声传来的方向！
楚子航的反应更快！在蜂鸣声响起的刹那，他握刀的手猛地一紧，身体重心下沉，瞬间进入了临战状态！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声源！
只见那处阴影笼罩的检修口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伪装成管道锈迹的微型装置，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红光！那刺耳的蜂鸣，正是从那里发出！
几乎就在路明非冰冷目光锁定的同时！
噗！
一声轻微的爆裂声！那微型装置表面猛地炸开一小团微弱的电火花！随即，红光彻底熄灭，蜂鸣声戛然而止！装置表面冒出一缕焦糊的青烟，显然内部元件在瞬间被某种强大的能量冲击彻底烧毁了！
但就在装置被毁前的最后一瞬！
一道极其微弱、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带着加密标识的数据流，如同逃逸的幽灵，顺着埋设在管道深处的某条备用数据线路，悄无声息地、飞速地遁入了黑暗深处！
路明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两点暗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冰冷的杀意一闪而逝。他似乎想做什么，但身体深处涌上的巨大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眼中的金芒迅速黯淡下去，重新被深褐色的空洞所取代。他缓缓垂下头，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暴戾只是幻觉。
楚子航锐利的目光在那烧毁的装置和路明非之间飞快地扫视了一个来回。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沉凝重。有人在这里！有人一直在暗中观察！而且技术手段极其高明隐蔽！是执行部的后手？还是……其他势力？
“装置烧毁了。”楚子航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低沉而紧绷，打破了凝固的气氛，“有未知第三方在监视。数据可能已泄露。此地不宜久留。陈墨瞳，确认目标状态。”
诺诺被楚子航的声音惊醒，猛地回过神。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路明非那令人心悸的背影上移开，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恐惧和混乱，将注意力投向地上那具干尸。
“目标……目标生命体征完全消失。”诺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专业，“能量反应归零。确认……死亡。”
“任务完成。”楚子航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回收队会处理现场。我们立刻撤离。”
他侧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依旧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的路明非，最后落在惊魂未定的诺诺身上：“跟紧我。”
楚子航没有再看路明非，也没有等待他的回应，率先转身，迈开沉稳的步伐，沿着来时的通道，朝着出口方向走去。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比来时更加深沉的凝重和警惕。
诺诺不敢有丝毫犹豫，几乎是贴着楚子航的后背，快步跟上。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路明非，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充斥着死亡、冰冷和诡异窥视的地方。
路明非在原地又停顿了几秒。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刚刚洞穿胸膛、吞噬本源的手。
苍白的手指，在通道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干净得不染尘埃。但他却将指尖凑近自己的鼻端，极其轻微地、近乎贪婪地……嗅了一下。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前方正用眼角余光紧张瞥视的诺诺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动作。
他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病态迷恋般的专注，轻轻舔舐了一下自己苍白的指尖。
诺诺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似乎看到，路明非那深褐色的、空洞的眼眸深处，在舔舐指尖的瞬间，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的、冰冷的金色……一闪而逝！
路明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微微抿起的、苍白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人类情绪的弧度。
他尝到了。
指尖残留的，那吞噬而来的、狂暴灼热的龙血精粹和“炽日”本源的味道之下，一种更深邃、更古老、更令他灵魂深处那个饥饿深渊为之悸动的味道。
一种……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血的味道。
与那意识深处、青铜棺椁表面凝固的暗红血锈……如出一辙。
他缓缓放下手，重新插回裤兜。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迈开依旧有些拖沓的脚步，如同一个沉默而疲惫的影子，不紧不慢地跟上了前方楚子航和诺诺的身影。
通道内，只剩下那具扑倒在地、迅速冷却的干瘪尸体，和角落里那枚依旧冒着焦糊青烟的、被烧毁的微型监视装置，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超越人类理解的恐怖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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