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森林的边缘,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参天的变异巨木枝叶交织,遮蔽了本就稀少的阳光,林下是一片永恒的昏暝。空气中弥漫着腐殖质和某种奇异孢子的混合气味,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和偶尔从极深处传来的、令人不安的窸窣声。
苏穿着凯恩家族提供的、带有微弱光学迷彩效果的灰绿色作战服,如同幽灵般在林间穿行。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疾风之息”的效果和“凝冰诀”带来的身体协调性让他能轻易避开盘虬的树根和垂落的藤蔓。背后是那把可靠的“寒风”步枪,腰间的皮带上除了弹药和那把炼金短刃,还挂着阿尔杰给的紧急通讯符和那块“静滞核心”——他总觉得这东西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按照地图指示,他朝着废弃观测站的方向谨慎推进。越是深入,森林的异样感就越发明显。他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覆盖着冰霜的植被区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并非已知变异生物发出的低沉嗡鸣;甚至在一处林间空地,发现了几具被吸干了生命精华、只剩下干瘪外壳的刺棘狼尸体,伤口处残留着一种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能量痕迹。
这绝非自然现象。
经过近一天的跋涉和潜伏,苏终于抵达了目标区域附近。观测站建立在一座相对孤立的山丘上,由旧时代的混凝土和钢铁结构构成,如今已被疯狂的藤蔓和苔藓覆盖大半,几个破损的球形观测穹顶如同死去的眼球般凝视着森林。
苏没有贸然靠近,而是选择了一棵距离适中、视野极佳的巨树,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攀爬上去,在茂密的枝叶间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潜伏点。他架好“寒风”步枪,炼金瞄准镜调整到最大倍率,开始仔细观察。
观测站主体建筑保存相对完好,入口处的金属大门有被暴力破坏后又粗略修复的痕迹。周围没有明显的巡逻人员,但苏敏锐地注意到,几个制高点和视野死角的位置,布置着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微型感应器,闪烁着极其微弱的红光。
有人在这里,而且很警惕。
他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时间一点点流逝,林间的光线愈发昏暗。
终于,在暮色即将完全降临的那一刻,观测站那扇粗糙修复的大门被从里面推开,两个穿着暗灰色、带有水波纹路护甲的人走了出来,开始例行巡逻。他们的护甲样式和标志,与阿尔杰提供的黑水家族情报中的描述完全一致!
果然是黑水家族的人!
苏精神一振,继续观察。这两个巡逻兵行动散漫,显然不认为在这森林深处会有什么威胁。他们交谈的声音隐约传来:
“……真是倒霉,被派到这鬼地方看守这破玩意儿。”
“少抱怨了,听说里面那‘东西’快成型了,到时候森林里的麻烦够凯恩家喝一壶的,咱们也能早点回去。”
“嘿,说起来,那‘霜翼蝠龙’最近好像被吸引到北边山谷去了,真是省了我们不少事……”
“……小声点!隔墙有耳!”
霜翼蝠龙被引走了?北边山谷?苏立刻记下了这个关键信息。看来黑水家族不仅在这里有所图谋,还 actively 干扰着凯恩家族获取“冰霜之心”所需的材料。
就在这时,苏的瞳孔猛地一缩。在观测站侧面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处,他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那个之前袭击矿区、如同壁虎般吸附在岩壁上的影鸦组织刺客!他正从通风口悄无声息地滑出,如同融入阴影般,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森林的黑暗中,方向似乎是朝着铁砧堡而去!
他要去干什么?汇报?还是执行新的刺杀任务?
苏强压下立刻通知家族的冲动,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观测站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继续等待,直到夜色完全笼罩森林,那两个巡逻兵也回到了站内,大门再次关闭。
是时候进去看看了。
苏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他利用光学迷彩服和周围的环境阴影,如同真正的影子般靠近观测站。他避开了那些明显的感应器,选择了一个位于背阴处、破损较为严重的侧窗作为入口。
用炼金短刃小心翼翼地撬开锈蚀的窗框,苏如同滑溜的泥鳅般钻了进去。
内部一片黑暗,弥漫着浓重的灰尘、金属锈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某种生物实验室般的腥甜气味。凭借强化后的视觉和敏锐的感知,苏在昏暗中谨慎前行。
观测站内部结构复杂,到处都是废弃的仪器和散落的文件。苏根据之前观察到的巡逻兵活动和能量波动的微弱感应,朝着深处摸去。
越往里走,那股腥甜气味越发浓烈,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仿佛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声,令人心悸。周围的温度也在明显下降,墙壁上甚至开始出现不正常的冰晶凝结。
终于,在穿过一道厚重的、被暴力破开的防辐射门后,苏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主控室内。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主控室中央,原本的控制台和设备已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数暗红色、仿佛有生命般搏动的肉瘤和扭曲的金属管道构成的、约两人高的诡异装置。装置的核心,嵌入着一块不断散发出冰冷与腐朽混合气息的、如同黑色冰晶般的巨大矿石。那股“咚……咚……”的声音,正是从这装置内部传出!
装置的表面,延伸出数十根粗细不一的肉色管道,如同蛛网般连接着周围几个巨大的玻璃培养槽。槽内浸泡着各种变异生物的残骸和组织,正在被那装置缓缓抽取着生命能量,注入到中央的黑色冰晶中。而黑色冰晶散发出的冰冷腐朽气息,又反过来通过这些管道,弥漫到整个寂静森林!
苏瞬间明白了。就是这个东西!它在吸收森林生物的生命力,并散发出某种能量场,导致了森林的异动,驱赶了中阶生物,甚至可能引走了霜翼蝠龙!黑水家族是想制造一场人为的、可控的“生态灾难”,来牵制甚至重创凯恩家族!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怀中的“静滞核心”微微发热,并且与那中央的黑色冰晶之间,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相互排斥的能量感应!
没等苏细想,主控室另一侧的通道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能量输出稳定,再有一天,‘枯萎之心’就能完全激活第一阶段了。”
“很好,到时候把频率调到最大,足够让半个寂静森林的生物发狂,冲向凯恩家的矿区和外围领地……嘿嘿。”
是黑水家族的研究人员!
苏立刻屏住呼吸,身形如同鬼魅般缩进了一堆废弃仪器后面的阴影中,同时将光学迷彩的效果开到最大。
两名穿着白大褂、但眼神阴鸷的研究员走了进来,检查着中央的装置数据,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苏。
苏心中念头飞转。必须立刻将情报送出去!摧毁这个装置?难度太大,而且会立刻暴露。当务之急是安全撤离,将消息带给凯恩家族。
他趁着研究员背对着他记录数据的空档,如同滑溜的游鱼般,沿着来时的路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主控室,然后加快速度,朝着进来的那个侧窗潜行而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到达侧窗时,心中警兆骤生!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了他!
是那个刺客!他根本没走远,或者说,他察觉到了什么,去而复返!
一道漆黑的匕首,如同毒蛇般,无声无息地从苏侧后方的阴影中刺出,直取他的后心!
苏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向前扑倒,同时反手抽出炼金短刃向后格挡!
“锵!”
火星在黑暗中迸溅!巨大的力量从短刃上传来,震得苏手臂发麻!序列7的“影舞者”,力量远超于他!
苏借势向前翻滚,头也不回地朝着侧窗冲去!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封闭空间!
“发现老鼠!”刺客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戏谑。他的速度更快,如影随形般追了上来,手中的匕首划出诡异的弧线,封锁苏的退路。
苏猛地将旁边一个废弃的仪器柜推倒,阻挡了一下刺客的追击,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窜起,扑向那个侧窗!
“想跑?”刺客冷哼一声,身形一晃,竟然瞬间出现在侧窗旁,匕首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刺苏的咽喉!
避无可避!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没有试图完全躲避,而是微微偏头,让匕首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一道血痕,同时他的左手猛地探出,并非攻击刺客,而是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枚“静滞核心”,狠狠地按向了刺客握着匕首的手腕!
他赌的就是这块能量平和的核心,与刺客体内活跃的暗影灵性,或者与这观测站内那“枯萎之心”的腐朽能量,会产生某种干扰!
“嗡——!”
就在“静滞核心”接触到刺客手腕的瞬间,异变发生了!刺客手腕上萦绕的暗影灵性仿佛遇到了克星,猛地一滞,变得紊乱!刺客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凝滞!
苏的右脚如同铁鞭般狠狠抽出,踢中了刺客的腹部!
“嘭!”刺客闷哼一声,被这蕴含了“疾风之息”全部力量的一脚踢得向后踉跄,撞在墙壁上。
苏没有丝毫停留,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瞬间从侧窗翻了出去,落入外面浓重的夜色和森林的怀抱中。他头也不回,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与铁砧堡相反的、森林更深处亡命奔逃!他不能直接回据点,那样会暴露位置,必须甩掉可能的追踪!
身后,观测站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和黑水成员的怒吼。
苏捂着脖颈火辣辣的伤口,感受着身后可能存在的追兵,心脏狂跳。情报已经到手,但危机远未解除。他不仅发现了黑水家族的阴谋,还与一名序列7的刺客正面交锋并侥幸逃脱。这无疑捅了马蜂窝。
他现在必须依靠自己,在这片危机四伏、并且即将因为“枯萎之心”而彻底狂暴化的寂静森林中,活下去,并将至关重要的情报,带回去。
夜色深沉,森林仿佛活了过来,充满了无尽的杀机。苏的身影在林木间急速穿梭,如同一道绝望却坚韧的灰色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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