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浡的状态越来越差。
失眠和持续的精神压力让他眼下挂上了浓重的黑眼圈,原本清亮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变得有些恍惚。
在“造梦者”项目组里,他依然强撑着完成自己的工作,但那种敏锐的灵气和即兴的创造力似乎被抽走了,只剩下一种机械的精准。
同事们都能感觉到他的不对劲,连陈刘扬私下里问他好几次,都被他搪塞过去。
与“灵境科技”的对接成了他每天的噩梦。
徐子乔像一条滑腻的毒蛇,总能找到各种借口与他联系。
工作邮件里夹杂着看似关心实则打探个人近况的语句;项目管理系统里的评论带着暧昧不清的暗示;甚至有一次,俞浡在加班到深夜时,收到了徐子乔通过公司内部通讯软件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吓得他直接切断了电源。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火上慢慢炙烤的囚徒,无处可逃。
他试过向项目经理委婉地提出更换对接人,但得到的回复永远是“对方只认可你的专业能力”、“大局为重”。
巨大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开始下意识地逃避与宋鹤眠的亲密接触。
当宋鹤眠像往常一样想要拥抱他或者亲吻他时,他会身体僵硬,或者找借口躲开。
他害怕被宋鹤眠看出端倪,害怕那些令他作呕的骚扰会玷污他们之间纯粹的感情。
他甚至开始害怕接到宋鹤眠的电话或信息,因为那会让他产生一种被“正牌男友”审视的愧疚和恐慌,尽管宋鹤眠从未怀疑过他。
这种反常自然没有逃过宋鹤眠的眼睛。他看着俞浡日渐消瘦,看着他眼神闪躲,看着他夜里辗转反侧,心中的疑虑和担忧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他尝试过更直接地询问,但俞浡的防御如同铜墙铁壁,总是用“工作太累”、“项目压力大”来敷衍。
宋鹤眠不是会被轻易糊弄的人。他的耐心在俞浡又一次因为他的触碰而明显瑟缩时,终于告罄。
周五晚上,两人难得都没有加班,坐在客厅沙发上。
俞浡抱着膝盖,盯着电视屏幕,眼神却没有焦点。
宋鹤眠放下手中的书,侧身看着他,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俞浡,我们谈谈。”
俞浡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干涩:“……谈什么?”
“谈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宋鹤眠的目光如同实质,锁定在他侧脸上,“别再用工作敷衍我。你的状态不对,非常不对。”
俞浡的心脏猛地收紧,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我真的只是……”
“看着我的眼睛说。”宋鹤眠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命令的强势。
俞浡被迫转过头,对上宋鹤眠那双深邃得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眸。
在那片冷静的墨色里,他看到了清晰的担忧,以及一丝被隐瞒的不悦。
积压了许久的委屈、恐惧和压力在这一刻冲垮了堤坝,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他慌忙低下头,不想让宋鹤眠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宋鹤眠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低垂的脑袋,心底那点不悦瞬间被心疼取代。
他叹了口气,伸手,不是强迫他抬头,而是轻轻将他揽入怀中。
这一次,俞浡没有躲闪。
他像个终于找到港湾的迷舟,将脸深深埋进宋鹤眠的颈窝,压抑的哭声闷闷地传出来,肩膀不住地耸动。
宋鹤眠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一下下轻拍着他的后背,任由他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衬衫。
他知道,俞浡需要这个宣泄的出口。
哭了不知道多久,俞浡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将徐子乔如何出现,如何利用合作之名进行骚扰,那些令人作呕的言语和暗示,以及自己承受的巨大压力和无力感,全都说了出来。
他说得混乱而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但宋鹤眠听懂了。
随着俞浡的叙述,宋鹤眠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
他搂着俞浡的手臂依旧温柔,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变得危险而慑人。
原来如此。那个“校友”,那个“合作经历”,背后隐藏的是这样令人作呕的纠缠和精神压迫。而他,竟然让俞浡独自承受了这么久。
“……我不敢告诉你,”俞浡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脆弱,“我怕你觉得我麻烦,怕你觉得我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我也……不想让你知道那些恶心的话……”
“傻瓜。”宋鹤眠低声骂了一句,声音里却听不出丝毫责备,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被疯狗缠上,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俞浡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和倔强从何而来。
宋鹤眠松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俞浡,你给我听清楚。你的事,从来都不是麻烦。我是你的恋人,是你可以、也应该毫无保留依赖的人。遇到这种事情,隐瞒和独自承受,才是最愚蠢的选择,明白吗?”
俞浡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和维护,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他用力点头,哽咽道:“……明白了。”
宋鹤眠用拇指擦去他的眼泪,语气放缓了些:“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你要怎么做?”俞浡有些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袖,“不能影响项目,公司很重视这次合作……”
宋鹤眠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属于顶尖猎头的算计和狠厉:“放心。商业上的事情,自然要用商业的手段来解决。他既然喜欢玩阴的,我就让他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规则’。”
他没有详细解释,但俞浡从他眼中看到了绝对的自信和掌控力。
一直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他相信宋鹤眠,毫无保留地相信。
“现在,”宋鹤眠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始,忘记那条疯狗,专心做你的‘造梦者’。”
他站起身,拉着俞浡走向浴室,仿佛刚才那段压抑的对话从未发生。
但俞浡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层由恐惧和隐瞒构成的薄冰,已经被打破。
而冰层之下,是更加紧密相连的信任与依靠。
他看着宋鹤眠为他调试热水、准备毛巾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与安然。
风暴并未结束,但他不再是一个人在风雨中飘摇。他的身边,有了最坚固的堡垒,和最锋利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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