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卧于榻上,辗转反侧,竭力回想,却始终记不起那玄袍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如何能那般准确地唤出我的名讳?种种疑问纷至沓来,纠葛成一团乱麻,直至夜深,方在纷乱的思绪中沉入睡乡。
因入睡迟了,竟一觉酣眠至天光大明。待我睁开惺忪睡眼,日光早已透过窗棂,斜斜地铺满了大半地面。
神思尚自朦胧,依稀记得梦中竟也未能安宁——那双深邃迫人的眼睛一如昨夜,紧追不舍,任我如何奔逃,总在其注视之下,惊惶难安,连梦境也不得解脱。
正怔忡间,却见芳华县主自殿外步入,面色原本沉凝如水,眉间蹙着几分不快。
然一见我醒来,即刻收敛了神色,强挤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朝我走来。
我心中暗忖:想必是昨夜街市上的风波,早已有人详尽禀报于她了。
也罢,且静观其变,看她如何开口。
果然,她沉吟片刻,试探着开口:“昨夜花灯……看得可还尽兴?”
我心下暗道,自是“尽兴”,尽兴到心惊胆战、落荒而逃。
面上却依旧乖巧应答:“回县主,花灯璀璨非常,尤其是苏家那盏‘二龙戏珠’,真真是巧夺天工,名不虚传。”
县主见我答得浮光掠影,全然未触及她真正想问之事,一时摸不准我是真未领会,还是有意回避。
她轻叹一声,索性挑明:“没想到元熙那孩子竟如此糊涂……为了一个思丹,当众一掷千金,实在出乎干娘的意料。”
我这才恍然,原来她纠结的是此事,而非那更骇人的玄袍男子。
心下稍安,微微一笑:“古来便有烽火戏诸侯,只为博佳人一笑的典故。元熙哥哥不过是率性而为,遵从本心罢了,倒也算得上一段风流佳话。”
县主闻言,面露诧异:“你……竟不气恼?”
我依旧维持着浅淡笑意,语气平和:“此事与我何干?”
我心道:我与他既无婚约,更无情愫,他的钱财心意付诸何人,自然与我无关。
县主听我这般说,脸色反而沉了下去,想必是误解了我,以为我此言是负气之语。
她又叹道:“你心中有气也是应当的,毕竟……”
我生怕她接下来便要提及那更难以解释的“赠珠之人”,急忙截住她的话头:“县主,如今花灯盛会我已看过了。
思忖着再过几日便该启程返回南平了,这几日多有叨扰,禾禾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我想……今日便搬回驿馆居住,也便于收拾行装,还望县主允准。”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昨夜那诡异男子的来历,既然无从解释,不如及早抽身,避而不谈。
县主闻言似是怔住了,她全然未料到我竟会突然提出离去,眼眸眨动了几下,竟瞬间盈满了泪光,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
“是……是不是干娘何处招待不周,让你受了委屈,你心中埋怨干娘,这才急着要走?”
我心中顿时叫苦不迭,这真是从何说起?
我急于离开,分明是忌惮昨日那来历不明、手段莫测的男子,恐其再生事端,只想早早抽身,远避是非。
如今反倒被她误解成是因元熙之事负气离去,这其中的关窍,真是越描越黑。
我赶忙温声安抚:“县主您千万别多想!您待我极好,关怀备至,禾禾感激不尽。只是……只是离家日久,忽然有些想念爹娘了。”
我试图用一个最寻常不过的理由搪塞过去。
依常理,客人既这般说了,主人通常假意挽留一番,全了礼数便也作罢。
岂料县主听罢,竟止住了眼泪,一把拉住我的手,言辞恳切,甚至带上了几分哀求:
“禾禾,我知道这般挽留或许是强你所难。可再过几日,便是干娘的生辰,我……我年纪渐长,愈发盼个团圆热闹。
你难得来这一趟,能否……能否陪干娘过了这个生辰再回去?就当是全了干娘这点私心……”
我听着这话,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内心唯有无声哀嚎:您既知是强人所难,何必又说出口?
这般软语相求,情真意切,让我如何硬起心肠拒绝?真是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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