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站在宿舍楼下，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没有署名的短信。风从楼道口吹进来，把袖口掀了一下。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直接锁了屏，塞进裤兜。
回寝室的路上，室友正靠在门框上刷视频，抬头看见他：“你还真在这儿啊？外面都传疯了，说你们答辩ppt被泄露了。”
“谁传的？”他问。
“不知道，反正舞蹈社群里炸了。”室友耸肩，“有人说截图看到了内部文件，连你们音乐分轨命名规则都知道。”
沈墨渊没说话，走进屋反手关上门。
电脑开着，昨夜导出的答辩资料还在桌面上，文件夹标着【决赛-原创性说明V3】。他点开看了一眼，所有时间戳、修改记录、动作草图演变流程都在。这些内容本不该外泄，除非有人提前黑进校内云盘，或者——
有人拿到了他们的U盘。
他猛地想起昨晚训练结束时，自己顺手把U盘插在电脑后就没拔。虽然离开前确认过设备已安全弹出，但那几分钟空档，足够有心人动手脚。
手机震了一下。
姜悦兮发来消息：【技术组刚通知，原定上午十点的答辩，改到明天下午三点，说是评审团临时调整议程。】
他回：【知道了。】
她秒回：【你是不是又一个人闷头想事？别忘了咱俩约好了今天中午对一遍ppt逻辑！】
他打字：【怕我拖你后腿？】
【少来，】她回得飞快，【明明是你每次都能把我说服，搞得我现在一讲东西就想听你怎么接话。】
他嘴角动了动，正要回复，门外传来敲门声。
“沈哥！陆羽找你！”是隔壁床的声音。
他开门，陆羽站在走廊，手里拿着一个透明文件袋，脸上表情有点复杂。
“找我有事？”沈墨渊靠在门边。
“这个……”陆羽举起袋子，“我在打印室门口捡到的，标签写着你们队的名字，应该是答辩材料吧？”
沈墨渊接过一看，确实是他们那份ppt的打印版，还带着热印机刚出来的温感。但他记得清楚——这份纸质稿，原本放在姜悦兮包里，她说要拿去给指导老师过目。
“你在哪捡的？”他问。
“一楼楼梯拐角，垃圾桶旁边。”陆羽皱眉，“谁这么不小心，这种东西都能弄丢。”
沈墨渊沉默两秒，把文件袋收下：“谢了。”
“不客气。”陆羽顿了顿，“其实我本来想约姜悦兮吃饭的，但听说她最近全扑在排练上，就没打扰。你们……挺不容易的。”
沈墨渊抬眼看他一眼：“你觉得我们跳得不行？”
“哪能啊！”陆羽笑了，“我可是看过你们新风格的片段，冲击力太强了。我只是担心……有人不想让你们好好比。”
两人对视片刻，沈墨渊点了下头：“谢谢提醒。”
关门前，他听见陆羽低声说：“要是需要帮腔的人，算我一个。”
门合上了。
他坐回桌前，打开电脑，重新检查了一遍云端备份。所有原始数据完整无损，但访问日志显示，昨天晚上九点十七分，有个陌生Ip短暂登录过共享链接。
而那个时间段，正好是他们训练结束后、去走廊撞见林悦之前。
他拨通姜悦兮电话。
“喂？”
“你包里的打印稿，交给老师了吗？”
“还没呢，怎么了？”
“有人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那边安静了一瞬：“……什么？”
“陆羽捡到了，现在在我这儿。”他说，“而且我们的云盘被人访问过。”
“谁干的？”她声音紧了。
“暂时不清楚。”他停顿一秒，“但对方知道我们的进度，甚至可能看过ppt内容。”
“所以那条匿名短信不是吓唬人？”她吸了口气，“可除了咱们俩，只有技术组和指导老师有权限啊。”
“也许不是权限问题。”他说，“是你信任的人，无意中泄露了信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是说……我身边的人？”
“我只是提醒你。”他语气放缓，“明天答辩，咱们得换一套说辞。”
“你是想临阵改稿？”她惊讶。
“不是改稿。”他打开文档编辑界面，“是把真正的核心藏起来。比如，我们一直强调动作创新来自‘情绪驱动’，但如果换成‘节奏重构实验’呢？”
“你是说……用学术包装艺术？”
“评委喜欢听理论。”他敲着键盘，“你说你想表达愤怒和反抗，但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某种‘跨风格解构尝试’。”
她轻笑一声：“你真是够腹黑的。”
“我只是不想再被动挨打。”他抬头看向窗外，“还有件事。”
“你说。”
“从今天起，别单独去打印室，也别把资料留在没人看管的地方。”
“你是不是怀疑……不止林悦一个人在搞事？”
“我不知道。”他声音低了些，“但我总觉得，这次的事，太顺了。”
挂掉电话后，姜悦兮坐在食堂角落，面前摊着笔记本。她翻到上周训练记录那页，忽然注意到一件事——周三那天，她曾让室友帮忙带了一份草图去复印，说是要贴在训练室墙上。
而那个时间，正好是林悦出现在打印室、花八块钱印资料的时候。
她心跳快了一拍。
掏出手机，她翻出群聊记录，找到当时室友发来的照片：几张A3纸平铺在桌上，上面是她们最初的动作分解图。而在照片边缘，隐约能看到另一台打印机正在吐纸。
她放大图片，终于看清了那一叠纸最上面的一张——正是她们尚未公开的编舞结构表。
她的手慢慢攥紧。
这时手机响了，是沈墨渊发来的语音。
“我把ppt结构调整了，重点突出‘音乐变速与肢体延迟响应’的关系。等会儿发你预览版。另外……”
他顿了一下。
“如果你发现谁突然对你特别热情，问东问西，别急着回答。先想想，这个问题，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
她盯着那句话，久久没动。
下午两点，训练室。
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推开门，灯已经亮着。
沈墨渊背对着她站在投影幕前，正在调试画面。听到动静转过身，眉头微皱：“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走路快不行啊？”她放下包，走到镜子前拉伸腿部肌肉，“我还以为你得磨蹭到最后一分钟呢。”
“我在等你。”他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新版本ppt发你邮箱了，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合适。”
她点开邮件浏览了一遍，忍不住抬头：“你这哪是调整，简直是重做。”
“原来的太直白。”他说，“现在这套说辞，哪怕他们提前看过旧版，也猜不到我们会怎么讲。”
她点点头，忽然问：“如果明天有人当场提问，比如问我们为什么选择第三段变速转折点，你怎么答？”
“我会说，那是为了配合心跳频率模拟。”他平静道，“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你那天摔跤后爬起来的第一步，节奏刚好卡在那里。”
她愣住。
“但这个答案不能说。”他看着她，“说了就等于承认我们靠感觉跳舞，而不是‘严谨创作’。”
她咬了咬嘴唇：“所以我们要装一次学霸？”
“不是装。”他轻声，“是我们本来就该赢，只是方式得变一变。”
她笑了下，起身活动肩膀：“那你待会儿帮我看看结尾那段走位，我总觉得步伐还是差一点力量。”
他拿起摄像机架好角度：“开始吧。”
她深吸一口气，从中央起势，旋转、跃起、落地转身，最后一步步向前走去，直到影子完全融入灯光尽头。
摄像机咔嚓一声自动停止。
他回放视频，指着最后一帧：“这里，你右脚落地时重心偏左了零点三秒。”
“这么细你也看得出来？”
“因为你每次都这样。”他放下设备，“紧张的时候，你会不自觉地往左边躲。”
她怔了怔：“我是紧张吗？”
“不是？”他挑眉。
“我是……”她顿了顿，低头看着舞鞋尖，“怕跳不好。”
他走近一步：“那你记住，明天不管谁坐在下面，不管你听到什么问题，看到什么眼神——你就当他们在看你跳舞，而不是审你犯错。”
她抬头看他，眼睛慢慢弯成月牙：“你说得倒轻松。”
“因为我信你。”他说完，转身去关投影仪。
她站在原地，没动。
几秒后，她快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脑袋贴在他背上。
“别让我一个人扛。”她声音闷闷的。
他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嗯，一起扛。”
傍晚六点，训练室熄灯。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天色已暗。路过公告栏时，她忽然停下。
贴在最显眼位置的决赛名单上，她们队伍的名字旁边，被人用红笔悄悄画了个叉。
她盯着那道痕迹看了两秒，伸手抹了过去。
漆黑的笔迹在她指尖留下一道灰痕。
沈墨渊看着她：“怕吗？”
她甩了甩手，把灰尘抖落：“不怕。”
“那你还记得奶茶的事吗？”
她翻白眼：“少糖，三分冰，双份珍珠布丁——你要不要刻脑门上？”
他低笑一声，刚要说话，手机又震了一下。
新消息来自一个未保存号码：
【你们的新ppt，我已经看完了。明天，我会在现场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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