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在南方一个潮湿多雨的山区小镇,镇子不大,街坊邻居都沾亲带故。
镇东头住着位陈阿婆,九十多岁了,无儿无女,是镇上有名的老寿星。
她为人慈祥,小时候还常给我们这些孩子糖吃。
但关于她长寿,镇上一直有些隐秘的流言,说她懂得一些“不干净”的法子。
我小时候不信这些,直到那年夏天,我奶奶病重。
奶奶才七十出头,身体一向硬朗,却突然查出了恶疾,医生说是晚期,最多还有两三个月。
我们全家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中。我爸是长子,更是急得嘴角起泡,整日唉声叹气。
有一天,我爸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奇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把我妈拉到里屋,关起门来嘀嘀咕咕说了很久。
晚上,他提着一包精致的点心,独自出了门,很晚才回来。
第二天,我爸宣布,他要带奶奶去陈阿婆家“坐坐”。
我妈脸色煞白,想说什么,却被我爸一眼瞪了回去。我心里纳闷,奶奶病得都下不了床了,怎么去“坐坐”?
最终,奶奶被用藤椅抬着,去了陈阿婆那间阴暗潮湿的老屋。
我跟在后面,心里莫名有些发毛。陈阿婆的家,即使在盛夏,也透着一股子阴凉。
屋里光线很暗,供着一尊看不清面目的神像,香火味混着霉味,不太好闻。
陈阿婆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穿着黑色的绸布衫,脸上皱纹堆垒,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甚至有些锐利。
她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奶奶,又看了看我爸,慢悠悠地开口:“想好了?这‘借’来的东西,沾因果,要还的。”
我爸噗通一声跪下了,声音带着哭腔:“阿婆,求您救救我妈!只要能让她多活些日子,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陈阿婆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她让我爸把奶奶抬到里屋一张铺着白布的床上,然后挥挥手,让我们所有人都出去,只留她和奶奶在屋里。
我和爸妈,还有闻讯赶来的几个叔伯,忐忑不安地等在堂屋。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里屋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暗了下来,里屋的门才“吱呀”一声开了。
陈阿婆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很疲惫。
她对我爸说:“成了。借了‘三年阳寿’,好好伺候着吧。”
我爸千恩万谢,连忙进去看奶奶。
令人惊奇的是,奶奶的气色竟然真的好了很多,呼吸也平稳了,甚至能微微睁开眼睛,喝下几口米汤。
我们欢天喜地地把奶奶接回了家。
接下来的日子,奶奶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虽然不能像以前一样操劳,但能自己吃饭走路,说话也清楚了。
医生复查时,也连称奇迹,说癌细胞似乎停止了扩散。
镇上的人看我们的眼神却有些复杂,羡慕中带着一丝畏惧。
有老人悄悄对我叹气:“娃啊,借来的命,终究不是自己的,要还的……”
我当时沉浸在奶奶“康复”的喜悦中,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安稳日子过了大半年。渐渐地,我发现奶奶有些不对劲。
她原本花白的头发,竟然从发根开始,慢慢变黑了,脸上的皱纹也似乎浅了一些,看起来反而比生病前更“年轻”了点。
但这“年轻”透着一种诡异,她的皮肤变得异常白皙,几乎没有血色,在灯光下泛着青瓷般的光泽。
而且,她的口味变了。
以前爱吃清淡的,现在却总想吃生冷的东西,特别是带血丝的肉。
有一次,我甚至看见她盯着院子里那只老母鸡,眼神直勾勾的,嘴里喃喃自语:“活蹦乱跳的……真好啊……”
更让我不安的是她的眼神。
有时候,她会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眼神空洞,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
偶尔,她会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贪婪和怨毒的表情,尤其当她看到镇上那些活蹦乱跳的小孩子时。
我爸他们也发现了异常,但都选择逃避,只说是大病初愈的正常现象。
第二年开春,陈阿婆突然病倒了,据说很严重,卧床不起。
消息传开的第二天晚上,奶奶正在喝粥,突然浑身一僵,碗“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猛地抓住自己的胸口,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时候……到了……她……她要走了……在拉我……一起……”奶奶从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充满极致恐惧的声音。
我们全家乱作一团,我爸立刻明白过来,是陈阿婆不行了!“借”的寿元源头要断了!
他疯了一样冲向陈阿婆家,想再去求情,看能不能“续借”。
然而,等他赶到时,陈阿婆已经咽气了。
奇怪的是,陈阿婆的尸体,明明九十多岁的人,却枯槁得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如同百岁老妪,而她的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像是解脱又像是嘲弄的微笑。
就在陈阿婆断气的同一时刻,我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们冲进奶奶房间,只见奶奶蜷缩在床上,身体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死死盯着天花板,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悔恨。
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干瘪灰暗,头发也瞬间恢复了雪白,甚至比之前更白。
她死了。和陈阿婆同一时间,分秒不差。
“借”来的三年阳寿,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料理奶奶丧事那几天,家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我爸像是瞬间老了十岁,整天一言不发。
而怪事,并没有随着奶奶的入土为安而结束。
头七那天晚上,我起夜,迷迷糊糊看到奶奶房间的灯亮着。我以为是爸在里面,走过去想看看。
透过门缝,我赫然看见奶奶常坐的那把藤椅,正在自己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摇晃着,仿佛有人坐在上面。
可我明明记得,那把椅子在奶奶去世后,就没人动过!
我吓得头皮发麻,连忙叫醒我爸。
我爸拿着手电冲进去,椅子上空空如也,但用手一摸,坐垫上却一片冰凉,像是刚有什么极冷的东西坐过。
自那以后,家里经常出现怪事。
夜里能听到奶奶房间传来细微的、像是翻找东西的声音;吃饭时,偶尔会多摆出一副碗筷;家里养的猫,总是对着奶奶空荡荡的床铺龇牙低吼。
最恐怖的是,我发现我爸的身体开始变得不好,总是无缘无故地发冷,脸色也越来越差,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毛病。
他常常在夜里惊醒,说梦到奶奶站在他床前,不说话,只是用那种空洞又带着怨毒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伸出干枯的手,似乎想抓住什么。
我知道,这就是“借寿”的代价。
它不仅拿走了奶奶最后可能安详离世的机会,让她在恐惧和诡异中死去,这份“因果”似乎还缠绕上了我们这些参与者,尤其是主导这一切的我爸。
“借”来的,终究要还。可能还不止本金,还有那无法估量的、恐怖的利息。
奶奶的坟,就在镇外的山腰上。
有时候,我会远远看到,坟头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潮湿,周围的草也枯黄得特别快。
而我爸,至今仍会在夜深人静时,突然从床上坐起,惊恐地望向窗外,仿佛那里站着什么,正在幽幽地催促:
“时候到了……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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