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城区的巷口看见租房广告时,正攥着最后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连便利店的饭团都要纠结是选金枪鱼还是梅子味。广告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带阁楼公寓,月租八百,拎包入住”,末尾还画了个歪歪的笑脸,像是在嘲讽我此刻的窘迫。
按地址找到那栋楼时,才发现是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洋房,墙皮斑驳得像老人的脸,木质楼梯踩上去“吱呀”响,像是随时会散架。房东太太是个穿黑布衫的老太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领口别着枚银色十字架,十字架边缘磨得发亮,显然戴了很多年。她把钥匙递给我时,手指反复摩挲着十字架,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像是干涸的血迹。
“姑娘,这阁楼里住着位租客,”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睛瞟了眼通往阁楼的楼梯,楼梯口挂着块褪色的蓝布帘,“他从不白天出门,你别去打扰,尤其是半夜,听见什么动静都别上楼。”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八百块月租”,哪顾得上这些。笑着接过钥匙,说“您放心,我最不喜欢凑热闹”,转头就把这话抛在了脑后。房东太太看着我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十字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警告。
公寓在二楼,一室一厅,家具都是旧的,沙发扶手上有个破洞,露出里面的棉絮,茶几上还留着道深深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出来的。通往阁楼的楼梯在客厅角落,木质台阶上积了层薄灰,只有最下面几级的灰被蹭掉了,显然偶尔有人走动。我把行李箱放在卧室,收拾东西时,发现衣柜里挂着件黑色的丝绸衬衫,领口处绣着朵暗红色的玫瑰,针脚细密得不像男人会穿的款式。我以为是上一任租客落下的,随手扔在了沙发上,没再多想。
入住第一晚,我累得倒头就睡,梦里全是找工作被拒的场景,面试官的脸扭曲成各种样子,追着我要简历。凌晨三点,我被一阵“滴答”声吵醒,那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一下一下,很有规律。我揉着眼睛坐起来,客厅里没开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洒下细碎的银辉,像撒了把碎银子。
“滴答、滴答”,声音是从阁楼传来的,顺着楼梯缝渗下来,带着股淡淡的铁锈味,和我上次在屠宰场闻到的血腥味很像。我裹紧被子,想装作没听见,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在故意引诱我。我咬了咬牙,拿起手机当手电筒,轻手轻脚地往楼梯走去。
楼梯口的蓝布帘垂在那里,风一吹,轻轻晃动,露出里面漆黑的楼梯。我掀开布帘,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比客厅里冷了好几度,像是开了空调的冷藏室。“滴答”声更响了,我顺着楼梯往上走,每走一步,楼梯就“吱呀”响一声,像是在抗议我的闯入。阁楼门虚掩着,一条猩红的痕迹从门缝里蜿蜒出来,在月光下泛着油光,像条凝固的蛇,正慢慢朝着我的脚边爬。
“谁在里面?”我敲了敲门,没人应答。门缝里的猩红痕迹越来越长,已经爬到了我的脚边,沾在我的拖鞋上,黏糊糊的。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衣柜的门缝里透着点微光,像是手机屏幕的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机的光扫过房间,发现地上铺着块黑色的地毯,地毯上有块深色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染过,洗不掉了。衣柜就在房间中央,是个老式的实木衣柜,柜门上刻着复杂的花纹,花纹里嵌着暗红色的颜料,像是干涸的血。
我走过去,刚要拉开衣柜门,手腕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那只手很白,白得像纸,没有一丝血色,指甲泛着青紫色,像是冻了很久,指缝里还沾着未干的血,蹭在我的手腕上,黏糊糊的。我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屏幕摔得裂开,光线瞬间变得扭曲。
“你不该来这里。”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衣柜里传来,带着点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话。紧接着,一个男人从衣柜里走了出来。他很高,至少有一米八五,穿着件黑色的丝绸衬衫,就是我之前扔在沙发上的那件,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处一道浅疤,疤的形状像朵玫瑰。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落在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的嘴角还沾着一点猩红,像是刚吃过什么带血的东西。
最让我害怕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种深紫色的,像是把夜空揉碎了装进眼睛里,在暗处泛着冷光,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看猎物,而不是人。我甚至能看见他瞳孔里我的倒影,脸色惨白,嘴唇发抖,像只待宰的羔羊。
“你……你是谁?”我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死死拽住,力气大得能听见骨头摩擦的声音,“放开我!”
他没有松手,反而凑近我,鼻尖几乎碰到我的脖子。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玫瑰香,不是香水味,像是从皮肤里透出来的,混合着血腥味,诡异得让人发晕。他的呼吸很轻,却带着股寒气,吹在我的脖子上,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别怕,”他轻笑一声,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牙齿尖在手机微弱的光下闪着寒光,像野兽的獠牙,“我只是在‘用餐’。”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衣柜,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衣柜里挂着一具女尸,女人穿着和我昨天刚买的那条白色连衣裙一模一样的裙子,裙子是我在商场打折时买的,店员说这是限量款,全国只有两件。女人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脸色惨白,眼睛睁得很大,瞳孔里满是恐惧,脖子上有两个血洞,血正顺着裙摆往下滴,“滴答”声就是从这里来的。
“啊——”我尖叫着想挣脱,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却突然松开手,后退一步,指了指我的脖子,眼神里带着种诡异的贪婪:“你的血很香,比她的甜。我能闻到,就在你的皮肤下面,很新鲜。”
我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跑,手机也忘了捡。跑到楼梯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还站在衣柜前,手里拿着那条白色连衣裙,轻轻抚摸着裙摆上的血迹,嘴角的猩红越来越浓。
我冲进卧室,反锁上门,用椅子抵着门把手,身体还在不停发抖。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像要跳出来。我不敢再睡,抱着被子坐在墙角,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敢稍微放松一点。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黑眼圈去找房东太太退租。她看见我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又变成了恐惧。“姑娘,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她伸手想碰我的脸,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我要退租,”我的声音还在发抖,指着脖子上被攥出的红痕,“阁楼里的人……他是个疯子!他杀人了!”
房东太太看着我脖子上的红痕,脸色瞬间惨白,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你……你见到他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边缘都卷了边,上面是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长得和阁楼里的男人一模一样,只是头发短了点,嘴角没有那抹猩红,“这是二十年前的照片,他当时就租了阁楼,从来没变老过。前几年有个女租客去阁楼找他,再也没出来过……我以为你不会去招惹他的。”
我浑身发冷,接过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眼神和昨天晚上一样,带着种诡异的冷光。我突然想起昨天买裙子时,店员说那条裙子是限量款,只有两件。原来另一件,是被那个女人买走了,而那个女人,已经成了他的“晚餐”。
“他……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抓住房东太太的手,她的手冰凉,和那个男人的手一样。
房东太太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旧日记,封面是黑色的,上面写着“守楼日记”。“这是我丈夫的日记,他去世前,一直在这里当管理员。”她翻开日记,里面的字迹很潦草,“上面写着,那个男人不是人,是吸血鬼。他靠吸食人的血活下去,尤其是年轻女人的血,能让他保持年轻。他每十年会换一次身份,但是从来不会离开这栋楼。”
我看着日记里的内容,手脚冰凉。日记里还写着,每次他“用餐”后,楼里就会少一个人,而他的衬衫上,会多一朵暗红色的玫瑰。我突然想起那件黑色丝绸衬衫,领口处绣着的玫瑰,原来不是绣上去的,是用血染的。
“我必须走,”我把照片和日记还给房东太太,疯了似的跑回公寓,想收拾东西逃走。打开卧室门时,我看见沙发上的黑色丝绸衬衫不见了,衣柜门开着,里面的女尸也不见了,只有我的白色连衣裙挂在里面,领口处多了两个小小的血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血洞周围还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是刚留下的。
我吓得魂飞魄散,随便抓了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连洗漱用品都忘了拿。跑到楼下时,我看见房东太太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枚银色十字架,嘴里念叨着:“他不会让你走的,他看上的猎物,从来没有能跑掉的。”
我没理她,拦了辆出租车就往酒店跑。到了酒店,我开了个靠窗的房间,反锁上门,还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我以为这样就能安全了,可我错了。
当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凌晨两点,酒店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一股熟悉的玫瑰香飘了进来,和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我猛地坐起来,看见那个男人正坐在床沿,手里拿着我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上的血洞在月光下泛着光。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水珠滴在我的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你跑不掉的,”他凑近我,声音很轻,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牙齿尖轻轻蹭过我的脖子,冰凉的触感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已经等你很久了,我的新‘甜点’。从你走进这栋楼的那一刻起,我就闻到你的血了,很新鲜,很甜。”
我想喊,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手再次攥住我的手腕,冰凉的触感顺着血管蔓延到心脏,我能感觉到他的指甲已经嵌进了我的皮肤,血慢慢渗出来,沾在他的手上。
“别害怕,”他的嘴唇贴在我的耳边,呼吸带着股寒气,“很快就好了。你的血会让我变得更强,而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像那件连衣裙一样,成为我的收藏品。”
我看着他深紫色的眼睛,突然想起房东太太说的话——他从来没变老过,因为他靠吸食人的血活下去。而我的血,对他来说,是最甜的那一种。我还想起了那张泛黄的照片,想起了衣柜里的女尸,想起了领口处的血洞。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是他的猎物,他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我变成他的“晚餐”。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我能感觉到他的牙齿刺入我的脖子,疼痛中带着一丝诡异的麻痹,像是被注射了麻药。血从我的脖子里流出来,沾在他的嘴唇上,他发出满足的喟叹,像是在品尝最美味的食物。
我想挣扎,却发现身体已经动不了了,眼皮越来越重,视线慢慢变得模糊,像被血染红的雾。最后一刻,我看见他嘴角的猩红越来越浓,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满足,手里的白色连衣裙,也被我的血染成了暗红色。
我知道,我再也跑不掉了。我会成为他的下一个收藏品,挂在那个老式衣柜里,穿着那条染血的白色连衣裙,等待着下一个“甜点”的到来。而这栋老洋房里的秘密,会永远被埋在黑暗里,直到下一个像我一样,为了廉价房租而闯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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