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希开车离开家后,易向行望着空荡荡的客厅,紧绷的肩线才缓缓垮下来。 他没多停留,转身快步走进书房,反手落锁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刚才在女儿面前强装的镇定,不过是他故意撑出来的假象。
他走到墙角,蹲下身按住保险柜的密码锁,指尖在数字键上顿了两秒,指腹反复摩挲着最末两位数字(那是易君天的生辰),才缓缓输入密码。 “咔哒”一声轻响,柜门弹开,他从最底层取出一个颜色发暗的牛皮袋——袋口的绳结系得紧实,边缘早已被岁月磨得发毛,指尖触上去时,能摸到无数次摩挲留下的粗糙质感。
其实女儿和他提起旧案时,他心里怎可能是无动于衷,从高云凤主动投案、一力揽下许怜月相关罪行那天起,这份煎熬就没停过。 他清楚得很,高云凤替他挡下的,也有本该让他承担的责任。 这些年他总抱着侥幸,以为只要他们两个人不松口,那些过往就会永远埋在土里,可午夜梦回时,翡翠平安扣的绿光、父亲易君天沉郁的眼神,总会翻涌上来,搅得他不得安宁。
人再自私,也骗不过自己的良心。
易向行坐在书桌后,指尖捏着牛皮袋的绳结,迟迟没解开。 直到窗外的风卷着几片落叶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才像是鼓足勇气,缓缓扯松绳结——袋口展开的瞬间,几张泛黄的旧照片、一叠写满字迹的信纸滑了出来,伴着纸张受潮的霉味,骤然在他眼前铺展开来。
他先拿起最上面那张照片,指尖第一时间落在女孩颈间的翡翠平安扣上——即便隔了四十年,那抹通透的绿仍在昏暗中透着冷光。 记忆瞬间被勾回年少时,第一次在父亲书房看到这张照片,他就忍不住问“这是谁家的孩子”,父亲只冷冷瞥他一眼:“少管闲事。” 后来在宋家重金寻女的报纸上,他看到“失踪女童佩戴翡翠平安扣,价值七百六十八万”的字样,指尖再触到照片上的纹路时,才惊觉这女孩竟是宋启铭的掌上明珠。
而真正的惊雷,是婚后第三年炸响的。 那天父亲易君天把他叫进书房,将这牛皮袋扔在他面前,指腹重重敲着桌面:“你与怜月成婚,从来不单单是为了许家的势,而是为了压下当年宋家女孩的事。” 他攥着袋口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原来四十年前的失踪案,父亲不只是“知情”,竟是核心参与者。 那一刻,牛皮袋里的纸页像烙铁,烫得他手心发疼,如履薄冰的惶恐压得人喘不过气:这哪里是旧物,分明是随时会炸的炸弹,绑着易家所有人的性命。
指尖翻过一张信纸,易君天苍劲的字迹落在纸上,又勾得他想起被送出国的日子。 纽约的街头永远喧闹,可他心里只装着远在国内的表妹高云凤——那时两人偷偷通信,信里全是少年人的执拗。 可父母发现后,把信撕得粉碎,母亲红着眼骂他:“和表妹纠缠,是要毁了易家的名声!”他被强行塞进飞往纽约的飞机,落地时才知,父母早已托人接触过了许怜月。
他们看中的,从来不是许怜月本人,而是她背后的许淮山——即便她是外室所出,跟着母亲沈初雪长大,可许淮山彼时在纽约的财势,正是易家需要的“靠山”。 更重要的是,沈初雪与父亲易君天本就早有牵扯,两家握着彼此的把柄,联姻不过是“互相绑定”。 那时他虽怨父母强势,却也隐隐懂:易家离了许家的支撑,当年旧案的风吹草动,就足以让全家万劫不复。
婚后他与许怜月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分房而居是常事。 父母在世时,对许怜月却格外“周到”——逢年过节的首饰从不缺,家里的事也多让着她。 他后来才懂,这份“好”里全是算计:许怜月是稳住秘密的“棋子”,只要她在易家,沈初雪那边就不会乱说话,许家也不会轻易倒戈。 而高云凤,自始至终都是他们眼中“会毁了一切”的隐患,连提都不许他提。
思绪被过往的碎片缠得发沉,直到窗外的月光漫过书桌,在信纸上投下一道冷白的痕,易向行才猛地回神。 抬手看表,指针已指向八点半——易南汐还没回来。 他心里莫名一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桌的木缝:白天的那场争执,女儿眼里的失望就像针尖,扎得他心口发闷。 这个时间未归,多半是去了她和林砚之的公寓,想躲开他这张“只会逃避”的脸。
罢了。
他轻轻叹气,将照片和信纸一张张叠好,塞进牛皮袋里。 拉链拉合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像在为一段往事重新上锁。 他起身将牛皮袋锁回保险柜,转身时,后背莫名泛起一阵酸痛,忍不住扶着书桌沿站了半晌,指节把木面攥出一道浅痕——连喘口气,都觉得带着旧纸的霉味,压得人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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