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陇西,一处位于山谷坳地的新建屯田粮仓,在夜色中显露出模糊的轮廓。
几支火把在粮仓周围摇曳,值守的蜀军士卒身影被拉长,投射在土墙上,显得有些稀疏。
一切,似乎与往常无异。
但在粮仓后方山坡的密林深处,一双双锐利的眼睛,正透过枝叶的缝隙,冷漠地注视着下方。
他们是白毦兵的猎杀小队,已经在此潜伏了整整一天一夜,身上覆盖着伪装用的枝叶,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连呼吸都压得极低。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后半夜,人最困顿的时刻。
山道的尽头,终于传来了细微却密集的马蹄声,裹着布帛的马蹄踏在泥土上,声音沉闷。
影影绰绰,数十骑出现在月光勉强能照及的边缘,他们穿着杂色的皮袄,脸上蒙着布,只露出一双双凶光四射的眼睛,正是之前肆虐陇西的“马贼”装扮。
为首一人,身材格外魁梧,勒住马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粮仓,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残忍。
“呸,蜀蛮子倒是会找地方藏粮。”他低声啐了一口,对左右道,“老规矩,点火!烧光!动作要快!”
几名“马贼”狞笑着下马,从马鞍旁取下早已准备好的火把和火油罐,就要上前。
就在他们弯腰,准备将火油泼洒出去的瞬间!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声,撕裂了夜的寂静!
噗!
一支短小的弩箭,精准无比地从侧面山林中射出,直接没入了那名正要泼洒火油的“马贼”咽喉!
他身体一僵,手中的火油罐“哐当”坠地,双手徒劳地捂住脖子,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马贼”猛地一愣。
“有埋……”
那魁梧头目反应极快,厉声嘶吼,可第二个“伏”字还未出口!
“咻!咻!咻!”
更多的破空声从不同方向响起!
如同死神的低语,精准而高效。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接连响起。
另外两名手持火把的小头目,以及那名刚刚喊出半句的魁梧头目,几乎在同一时间,咽喉或面门中箭,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从马背上重重摔落!
“敌袭!”
剩余的“马贼”这才彻底反应过来,惊恐地拔刀,试图寻找敌人。
但敌人在哪里?
他们只听到弩机扳动的轻微咔哒声,以及那夺命的箭矢破空声,却根本看不到人影!
黑影,如同真正的幽灵,从他们视线的死角,从他们赖以藏身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显现。
没有喊杀,没有怒吼。
只有冰冷的刀锋,在微弱的月光下,偶尔反射出一丝寒芒。
一个“马贼”刚举起刀,就感觉脖子一凉,视野天旋地转,最后看到的是一具无头的尸体正缓缓跪倒。
另一个感觉后背心一痛,低头看去,一截带血的刀尖已从胸前透出。
割喉,背刺,弩箭点杀……
战斗在极致的安静中进行,只有兵刃切入身体的闷响,和临死前徒劳的呜咽。
高效,冷酷,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屠宰。
这些平日里凶悍的魏军精锐,在白毦兵专业的猎杀技巧面前,显得笨拙而无力。
他们甚至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就被分割,被清除。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山谷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有浓郁的血腥味,和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白毦兵的小队长从阴影中走出,踢了踢那名魁梧头目的尸体,从他怀中搜出一样东西——并非腰牌,而是一枚刻有特殊编号的箭囊扣饰,这是魏军中级军官才可能配备的制式物品。
他面无表情地将扣饰收起,打了个手势。
队员们迅速开始清理现场,将尸体拖入事先挖好的坑中掩埋,消除一切战斗痕迹,仿佛这些人从未出现过。
……
几乎在同一时间,魏境,靠近陇山的某处。
一支二十人的魏军巡逻队,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沿着固定的路线行进。
队长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最近后方不太平,好几支运输队和巡逻队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搞得人心惶惶。
“都打起精神!注意警戒!”他强打精神,低声喝道。
士兵们勉强挺直了腰板,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黑漆漆的山林。
突然,前方路中央,似乎躺着一个人影?
“停!”队长心中一紧,挥手让队伍停下。
他示意两名士兵上前查看。
两名士兵小心翼翼地靠近,用长矛捅了捅那人。
毫无反应。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将其翻了过来——是一名穿着魏军服饰的士卒,脸色青黑,双目圆睁,早已气绝身亡,脖子上有一个细小的血孔。
“是……是王老三!昨天出去撒尿就没回来……”一名士兵认出了死者,声音发颤。
队长心头警铃大作!
“后退!结圆阵!”
然而,已经晚了。
道路两侧的草丛中,毫无征兆地站起了十余个黑影!
他们同样穿着魏军的皮甲,脸上涂抹着黑泥,手中端着已经上弦的强弩。
没有警告,没有废话。
弩机震动,毒弩激射!
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无从躲避。
噗嗤之声不绝于耳,外围的魏军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下一片!
队长只来得及格开一支射向面门的弩箭,手臂震得发麻,还未来得及呼喊,就感觉侧颈一凉,一柄冰冷的短刀已经切开了他的气管。
他捂着喷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如同鬼魅般贴近自己的“同袍”,对方眼神冷漠,手腕一拧,彻底断绝了他的生机。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这支巡逻队,步了之前那些失踪队伍的后尘。
袭击者迅速打扫战场,带走所有箭矢和有用的物品,然后将尸体拖入林中隐匿。
为首一人,从队长怀里摸出令箭和身份木牌,看了一眼,随手丢弃。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
他打了个手势,这队“魏军”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山林,仿佛从未出现。
……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在陇西与魏境交错的广阔区域,不断上演。
司马懿派出的“马贼”小队,一旦进入陇西,往往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而在魏境后方,小规模的运输队、巡逻队,甚至是一些低级将领,也开始离奇死亡或失踪。
现场很少留下搏斗的痕迹,更多的是精准的狙杀和冷酷的处决。
一种无形的恐惧,开始在这些执行袭扰任务的魏军,以及魏境后方的小股部队中蔓延。
他们不再敢轻易离开大营,不敢在夜间行动,甚至对穿着同样服饰的“同袍”也充满了警惕。
司马懿的“毒计”,非但没有摧毁蜀军的屯田,反而引来了更狠辣、更专业、更防不胜防的反猎杀。
陈到麾下的白毦“猎犬”,用一场场无声的绞杀,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
越境者,死。
扰民者,死。
这场发生在阴影下的战争,主动权,正在悄然易手。
魏军的小股部队,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踏入陇西的土地。
陇西的屯田点,终于获得了一段来之不易的、血腥换取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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