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房间内,时间仿佛凝固了,又仿佛在加速流逝。窗外的天色从灰白转为沉郁的黄昏,再渐渐被城市的霓虹浸染,而江浸月始终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像一尊被遗弃的、失去灵魂的瓷偶。
手机屏幕早已因无人操作而暗了下去,但那声明里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反复灼烧着她残存的意识。
“商业伙伴”……
“不慎饮酒过量”……
“予以照顾”……
冰冷的词汇构筑成一个坚固而透明的牢笼,将她囚禁其中,外人看来或许是一种“解围”,唯有她自己知道,这牢笼的四壁是如何冰冷刺骨,如何将她与他们之间那点本就岌岬可危的联系,彻底斩断。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愤怒,去质问。巨大的疲惫和心死般的凉意席卷了她,连眼泪似乎都流干了,只剩下眼眶干涩的刺痛和胸腔里那片空荡荡的、呼啸着寒风的荒原。
他再次用行动告诉她,在他权衡的世界里,她是可以被牺牲、被定义、被冷静处置的那一个。昨夜那个怀抱里短暂的、或许是错觉的温柔,在此刻看来,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羞辱前奏。
就在这时,被她扔在床角的另一部私人手机,屏幕微弱地亮了一下,发出沉闷的震动。是顾辰风。
她麻木地看着那闪烁的光,没有去接的欲望。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那份毫无保留的“相信”,那份相信在此刻像一面明亮的镜子,照出她更加的狼狈和不堪。她配不上那份信任,至少在她自己看来是如此。
震动持续了一会儿,最终归于沉寂。片刻后,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浸月,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想说话。声明我看到了。无论外界如何,我坚持我的看法。你的才华和为人,不应被如此玷污。如果需要任何帮助,或仅仅是一个安静的容身之处,我在这里。保重。】
文字温和而坚定,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试图穿透她周身厚重的冰层。江浸月看着那几行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泛起细密而复杂的酸楚。有感激,有愧疚,也有一种无地自容的难堪。
她最终没有回复。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膝盖,仿佛这样就能与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彻底隔绝。
网络的汪洋大海中,沈砚正坐在布满电子屏幕的工作台前。
他眉头紧锁,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恶意评论。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一行行代码流畅地运行。作为技术核心,他或许不擅言辞,但他有自己的方式。
他利用自己编写的脚本,精准地定位并批量删除了那些最为恶毒、涉及人身攻击和造谣的评论,尤其是针对江浸月个人外貌、进行人格侮辱和散布不实性暗示的言论。他沉默地、一遍又一遍地清理着评论区,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守护战。他知道这无法根除所有的恶意,但至少,能让她或者偶尔点进来的、尚存理智的人,少看到一些污秽。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在暗处,为她筑起一道微弱的技术防线。
殷夜沉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凝滞的冰冷。
周屿再次敲门进来,手里拿着最新的舆情报告。
“殷总,声明发布后,主流媒体和财经版块的讨论已经趋于理性,但娱乐版块和社交平台……依旧混乱。顾辰风导演那边没有再公开发声,但之前表态的余温还在。另外……我们监测到,有一股力量在持续放大江小姐……处境尴尬的议题,手法很专业。”
殷夜沉坐在宽大的皮椅里,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找到她了吗?”他问,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低沉。
“……还没有。她名下的信用卡、手机信号都没有使用记录。常用的朋友、同事那里,我们也以合作方的名义侧面打听过,都没有消息。”周屿顿了顿,补充道,“她像是……彻底消失了。”
“彻底消失?”殷夜沉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冷、极涩的弧度。她能去哪里?去找顾辰风了吗?那个可以公然表示“相信她”的男人?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他亲手将她推远,却又无法忍受她可能投向别人的怀抱。
“加派人手。”他命令道,眼神锐利如鹰,“查所有出入境记录,查火车站、长途汽车站……还有,盯紧顾辰风那边,尤其是他在海外的动向。”
“是。”周屿应下,迟疑片刻,还是开口,“殷总,那份声明……江小姐如果看到,恐怕……”
殷夜沉猛地抬眸,那眼神让周屿瞬间噤声。
“做好你分内的事。”他冷冷道,打断了下属未尽的劝谏。
周屿低下头,无声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重归死寂。殷夜沉终于点燃了那支烟,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俊美却写满疲惫与阴郁的脸庞。
他何尝不知道那份声明的残忍?那是对他们之间一切可能的、最彻底的否定。但他别无选择……至少在当时的情境下,他认为是别无选择。最快的平息风波,阻断更恶毒的猜测,这是他惯用的、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可为什么,当想象她看到声明时那可能心碎的眼神,他的心脏也会跟着一阵剧烈的抽痛?那痛楚甚至比看到她和顾辰风的绯闻时,更加清晰、更加难以忍受。
他烦躁地摁灭了刚吸了一口的烟。那份被她“背叛”的愤怒依旧在胸腔燃烧,但火焰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变质,一种名为“悔意”的毒芽,在冰冷的土壤下,开始不受控制地滋生。
而她,此刻正独自蜷缩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舔舐着他亲手划下的伤口。他们之间的距离,因这一纸声明,隔开了仿佛光年也无法企及的深渊。
风暴并未停歇,只是从外部的喧嚣,转向了每个人内心更幽暗、更激烈的撕扯。而真正的暴风雨,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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