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的等待，如同在刀尖上煎熬。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电脑风扇的嗡鸣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张默大部分时间都闭目靠在沙发上，能力的“视野”持续聚焦于李明那团遥远而混乱的风险阴影。他能感觉到那阴影在剧烈地翻滚、收缩、膨胀，如同被投入沸水中的活物，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挣扎】和一丝濒临崩溃的【绝望】。
叶薇则守在电脑前，监控着所有可能的通讯渠道和网络动向，同时反复检查他们准备好的“见面礼”——一份精心伪造的、关于李明经手另一笔非法资金的“证据”。这份“证据”半真半假，真的部分足以让李明相信其真实性，假的部分则确保了即使泄露也不会暴露他们的真实意图和信息来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约定的联习时间越来越近。
就在还剩最后半小时时，张默猛地睁开了眼睛，脸色微变。
“不对劲。”他声音低沉，“李明的‘阴影’……变化太快了。刚才有一瞬间，恐惧达到了顶点，然后……突然变得……空洞？”
“空洞？”叶薇警惕地抬起头。
“像是……认命？或者……做出了某种极端决定？”张默的眉头紧锁，能力的感知在极限距离下变得模糊而难以解读，“烛龙那边呢？有没有异常动静？”
叶薇快速检查了几个监控节点。“烛龙对网络舆论的清理和追溯还在继续，但没有发现针对李明或恒业咨询的特别行动迹象。赵志强那边……他今天上午出席了一个商业论坛，看起来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反而更让人不安。
约定的时间到了。叶薇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了那个加密的虚拟会议室。
没有声音。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就在叶薇以为李明退缩了的时候，一个极其沙哑、仿佛被砂纸磨过喉咙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东西……我拿到了。”
不是李明的原声，但变声器也掩盖不住那声音里透出的万念俱灰。
“说。”叶薇操控着变声器，语气冰冷依旧。
“恒业……不只是防火墙。”李明（或者说，那个声音）机械地陈述着，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赵志强……通过恒业，搭建了一个……影子财务体系。新城案的资金……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是他在海外收购、政治献金、甚至……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都通过这里周转。”
他报出了一串复杂的账户代号和交易路径，以及几个隐藏在恒业咨询复杂股权结构下的、真正控制着资金流向的核心空壳公司名称。这些信息，远比老周留下的碎片要详细和致命得多！
“证据呢？”变声追问。
“在我的……一个秘密云盘。账号和密码……”李明报出了一串字符，“里面……有过去三年，所有经我手的关键交易流水扫描件、部分原始指令截图、还有……几次赵志强亲自下达指令的……录音。”
叶薇的心脏猛地一跳！录音？！如果真有赵志强直接下达违法指令的录音，那将是铁证！
她立刻示意张默（他也能听到）记下账号密码，自己则快速操作另一个终端，尝试登录。
登录成功！云盘里果然存放着大量加密文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变声器后的叶薇，强压着激动，保持冷静地问道。李明的状态太反常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嗤笑。
“为什么？……因为那篇文章说得对……防火墙……迟早会被烧掉。赵志强……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上次基金出事……他就问过我，是不是手脚不干净……烛龙的人……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你们给我的‘见面礼’……我看了。我知道……我完了。横竖都是死……这些东西，留给赵志强，他会让我消失得无声无息……交给你们……或许……还能拉几个垫背的……至少，我的家人……也许能拿到一点你们承诺的‘安置费’？”
原来如此。他不是看到了生机，而是彻底绝望后，选择了最极端的报复和……为家人争取最后一丝渺命保障。
“东西我们拿到了。承诺你的，会做到。”变声器说道，“你现在立刻离开，去我们之前约定的备用安全点，会有人接应你……”
“不用了。”李明打断了她，声音空洞，“我哪里也去不了……他们……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以及某种金属物体撞击门锁的噪音！
“记住……你们……答应过的……”李明最后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随即，通话被猛地切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安全屋内，一片死寂。
叶薇脸色煞白，猛地站起身：“他暴露了！烛龙或者赵志强的人找到他了！”
张默闭着眼睛，能力的“视野”疯狂延伸，试图捕捉李明那边最后的动静，但距离太远，信息过于混乱，只感觉到一团代表【危机】的浓重阴影猛地炸开，随即迅速湮灭，如同被掐灭的烛火。
李明……凶多吉少。
但他们拿到了东西！那份云盘里的证据，是能真正撼动赵志强根基的救命稻草！但同样，也是一颗已经被敌人察觉的定时炸弹！
“快！下载所有数据！清理痕迹！”叶薇反应过来，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操作，开始全力下载云盘文件，并启动预设的清除程序。
张默也强忍着因过度使用能力而加剧的头痛，协助监控网络流向，预警任何可能的追踪信号。
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们的本地存储设备。每一秒都充满了危险。
他们成功策反了李明，拿到了关键证据。
但代价是，一条可能已经消逝的生命，以及……他们自身位置的极大风险暴露。
这根救命的稻草，此刻滚烫得如同烙铁。
下一波风暴，随时可能降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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