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皇宫,大庆殿。今日朝会的气氛与往日颓靡不同,带着几分捷报带来的振奋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天祚帝耶律延禧难得地坐直了身子,脸上甚至有一丝红光。郭药师伤势未愈,却坚持披甲上殿,声情并茂地描述了边境那场惨烈之战与光明卫神兵天降、摧枯拉朽般的救援过程,将其战力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陛下!若非林将军、石队长率光明卫及时赶到,以雷霆火器、霹雳手段击破金虏,臣与数千常胜军弟兄,早已为国捐躯矣!此等强军,实乃我大辽之福,陛下之洪福!”郭药师最后重重叩首,这番话虽有夸大,但感激与震撼却是真心。
群臣哗然,交头接耳,皆难以置信世间竟有如此战法之军队。
“宣,光明卫首领,黑袍教长纳速鲁定,及宋国使臣吕师囊上殿领赏!”内侍尖声宣召。
在众人好奇、审视、疑虑的目光中,一身庄重黑袍的纳速鲁定与儒雅从容的吕师囊缓步上殿。纳速鲁定依伊斯兰礼节抚胸躬身,吕师囊则行中原揖礼。
天祚帝心情大好,当即颁下赏赐:金银绢帛犒赏光明卫,赐纳速鲁定“护国大师”尊号,允其扩建寺庙,广收信徒;赏赐吕师囊等人珠宝名马,并再次口头肯定了双方的合作。
按常理,至此便该谢恩退下。然而,吕师囊却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厚赏,外臣感激不尽。然外臣有一言,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今日之战果,恰印证外臣前番所言非虚。欲使大辽长治久安,非仅恃一二强军,需从根本上革新体制。外臣再冒死进言,政教合一之体制,实为眼下凝聚国力、应对危局之良方!”
殿内刚刚轻松些的气氛瞬间又凝固起来。
吕师囊毫无惧色,条分缕析,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其一,兵须精而少,国家方可有足够的人力发展农工商!穷兵黩武,竭泽而渔,只会民不聊生,国本动摇。精兵政策,省下之人力,方可开枝散叶,培养好下一代,使百姓追求幸福生活,此乃强国之基!”
“其二,不打仗则已,若打必狠打! 需以雷霆手段,让所有人看到战争的残酷性。用绝对之暴力震慑敌人。目的非为滥杀,实为以暴制暴,以战止战!使周遭豺狼不敢越雷池半步,方能换取真正之和平!”
“其三,控制战略资源,如铁矿、马场、粮食。大力支持与军事相关的制造业(如火器),同时保护商业交流,活跃经济。更需推行宗教信仰自由,导人向善,克服私心,渐至天下为公之境界,方能上下同心!”
“其四,具体施行:可由宗教首领掌兵,因其超脱世俗,更易保证军队之纯粹与忠诚;而朝廷则专司管礼乐刑罚和民生,如此分工明确,相辅相成!”
这一套结合了儒家理想、法家手段、军事现实主义与宗教外衣的完整体系,被吕师囊在这辽国朝堂之上,淋漓尽致地阐述出来!
天祚帝耶律延禧听得目光闪烁。他虽昏庸,却也知辽国如今积重难返,旧制难以为继。吕师囊所言,虽惊世骇俗,却似乎……颇有吸引力?尤其是“宗教掌兵”、“朝廷管民生”一条,隐隐让他觉得似乎可以借此摆脱那些越来越不听话的勋贵军阀的掣肘?而且对方刚立大功,也不好立刻驳斥。
他沉吟半晌,竟在面上缓缓点头:“吕先生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如今国事艰难,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此事……朕准了,可先于南京道试行看看。”
然而,皇帝这一句“准了”,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瞬间让整个朝堂炸了窝!
“陛下!不可啊!”南院大王萧干率先跳出,须发皆张,“此乃亡国之论!兵权乃国之本,岂能交予外来胡僧?这是自毁长城!”
“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何时轮到神棍插手?” “这是要架空陛下,祸乱朝纲!” “臣等浴血奋战,竟不如一念经之人?” ……
勋贵武将、宗室亲王们群情激愤,纷纷出列跪谏,矛头直指纳速鲁定和吕师囊,甚至隐隐对皇帝的表态流露出不满和威胁之意。
文臣中也分裂成两派,一派认为可尝试改革,一派斥为异端邪说。
朝堂之上乱成一团。天祚帝看着下面激动的人群,尤其是那些手握兵权的勋贵们凶狠的眼神,刚刚升起的那点改革念头瞬间被吓了回去,脸上露出迟疑和畏惧之色。
纳速鲁定面无表情,垂目不语。吕师囊则心中冷笑,知此事绝难一蹴而就,今日能将此论正式抛出于朝堂,并引得皇帝口头认可,已足矣。种子已然播下,只待日后发酵。
一场本该欢庆的论功行赏朝会,最终在激烈的争吵和猜忌中不欢而散。旧的利益格局被猛烈冲击,新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正是:
勋贵沸反惊帝座,新策初啼撼旧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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