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南,火器工坊。天际乌云低垂,雷声隆隆,由远及近,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坊内工匠们早已习惯这试验场的喧嚣,纷纷收拾工具,准备避雨。
然而,在一处露天的石桌旁,丁度仿佛根本没听见。他呆坐在那里,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面前石桌上的一杯粗茶早已凉透,他却忘了饮。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了无尽的思索与回溯之中。
他的脑中,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画面: 是远古先民钻木取火时迸射的那一点星芒; 是巧匠鲁班制作的飞鸢木鹊,窥探天工之妙; 是诸葛武侯于栈道险峻处驱动木牛流马,以机关之力省却万人之力; 是战场上,抱着火药罐冲向敌阵,却在填装火药时被敌军弓箭精准击杀的宋军士卒惨烈的身影; 是阴雨天气,潮湿的火药屡屡失灵,导致火铳变成烧火棍的无奈与愤懑; 是刚刚借助那批天外陨铁,才得以突破的无缝陨铁管铸造技术,那坚硬而均匀的管壁,似乎能承载更强大的力量……
这一切,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串联着,却总差那最后临门一脚,无法贯通。他渴望一种更安全、更可靠、更快速、更不受天时制约的击发方式!
“咔嚓——!” 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天幕,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几乎要震裂耳膜的炸雷!狂风骤起,豆大的雨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从天而下,狠狠砸在石桌上,溅起一朵朵凌乱的水花。
冰凉的雨水打在丁度脸上,他猛地一个激灵!
就在这雷光电闪、雨打石桌的瞬间,那些散乱的思绪碎片,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骤然贯通,组合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晰无比的概念!
火药……不必每次都从枪口费力填装! 引信……不必暴露在外,担心受潮! 击发……可以更快,更隐蔽,更可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丁度猛地从石凳上弹起,竟突然狂笑起来,状若疯癫,引得远处躲雨的工匠纷纷侧目。
他完全不顾倾盆而下的暴雨,直接狂奔起来,不是去避雨,而是径直冲向了枪弹制作工坊!
他浑身湿透,头发黏在额上,却双眼放光,扑到工作台前,抓起炭笔和皮纸,疯狂地画着什么,一边画一边激动地自言自语: “一个小巧的机关……对,藏在枪机内部……用最强的机簧……顶端要尖锐……撞击……不是撞击火药,是撞击……一种更敏感的东西……放在子弹底部……密封……对!完全密封起来!”
撞针! 子弹底火!
这两个划时代的概念,在这中国北方的一个雨夜,在一间充满硝烟味的工坊里,于一位流落异国的天才脑海中被闪电照亮,并迅速转化为图纸!
接下来的几天,丁度不眠不休,亲自督造每一个零件。用最好的陨铁淬炼打磨出那根细长而坚韧的撞针;反复试验配方,终于制成了对撞击极其敏感、能可靠引燃发射药的底火(初步以雷汞为主要成分);重新设计了子弹结构,将底火密封在子弹底部,形成一体化的定装弹药!
当第一支根据新原理改造的样枪终于制造出来时,丁度的手都在颤抖。
闻讯赶来的林冲、赵构、石秀、吕师囊、乃至黑袍教主,都聚集到了加强戒备的试验场。
没有火绳,没有火门,没有繁琐的填装步骤。只见操作者简单地扳动一个新奇的机构(击锤),填入一枚整体的长形子弹,合上枪机,然后——瞄准,扣动那个小小的扳机!
“砰!” 一声更加清脆、更加短促有力的巨响!射击速度比以往快了何止数倍!而且,风雨之中,依旧可靠击发!
众人试过后,激动不已!
林冲抚摸着尚有余温的枪管,眼中精光爆射:“天佑大宋!此物……此物若能量产,我军战力将发生质变!阵列轮射,火力将连绵不绝!”
石秀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新枪和那整体的子弹:“好东西!近身接敌,老子能先崩他三五个再拔刀!”
赵构思考得更远:“此枪结构仍可优化,使其更轻便,射速或许还能更快。丁大人,此乃万世之功!”
吕师囊则叹道:“利器愈强,愈需持器者有仁心正道,否则遗祸更烈。然,此物确乃镇国神器!”
黑袍教主纳速鲁定则抚胸感慨:“此乃真主赐予的智慧火花,照亮了战争之路。”
丁度听着众人的各抒己见,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而狂热的笑容。他知道,他不仅仅发明了一种新武器,而是真正地,改写了战争的方式。
而那枚小小的、由撞针击发的底火,如同一点星火,注定将引燃一个全新的时代,无论它是走向辉煌,还是更大的毁灭。
正是:
雨夜灵光开新纪,一针定鼎烽烟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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