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的喧嚣过后，人群渐渐散去。队员们被兴奋的同学簇拥着离开体育馆，商量着要去哪里庆祝这场艰难的胜利。楚风却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孤岛，依旧捧着那座冰冷的奖杯，僵硬地坐在板凳上。
脸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却远不及他内心混乱和痛苦的万分之一。场馆顶灯渐次熄灭，只有几盏应急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他笼罩在一片孤寂的阴影里。
林墨最后递来奖杯的画面，和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那不是胜利者的炫耀，也不是故作大度的施舍，而是一种……更让他难以承受的东西。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多少在意，只有一种俯瞰般的、洞悉一切的淡然。
仿佛他楚风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怨恨、所有精心设计的阴谋，在对方眼中，都如同蝼蚁的喧闹，不值一哂。
“班级的胜利，属于每一个为之努力的人。”
这句话在他耳边回荡。努力？他努力了什么？努力地破坏团队？努力地给队友下绊子？努力地在最后时刻因为自己的恶意而摔得鼻青脸肿？
一股火辣辣的羞耻感烧灼着他的脸颊。他之前所有的行为，在林墨这句看似宽容，实则将他所有卑劣行径都钉在耻辱柱上的话面前，显得如此丑陋和可笑。
他以为自己是在对抗，是在争夺，是在用尽手段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和苏雨晴的注视。可直到此刻，捧着这个因为林墨的“恩赐”才到他手中的奖杯，他才恍惚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从未被林墨真正视为对手。
篮球场上碾压式的实力，考场上匪夷所思的满分，平台上运筹帷幄的掌控力，还有刚才那轻描淡写却格局尽显的举动……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他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林墨和他，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
他楚风，这个从小被赞誉包围的天之骄子，在这个看似普通的转学之地，遇到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甚至无法理解的怪物。
这种认知带来的无力感和绝望，远比失败本身更令人窒息。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骄傲和自信，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碾落成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他不懂，明明他拥有更好的家世，接受更优质的教育，付出同样甚至更多的努力，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难道努力和天赋，在林墨那种近乎“非人”的能力面前，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
他想起林墨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那里面似乎藏着某种他无法触及的秘密。那种游刃有余，那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绝不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该有的。
一个荒诞却又无法抑制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林墨……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是普通人？那些篮球场上的诡异，考场上的巧合，平台上的料事如神……难道真的只是运气和实力？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所有的挣扎和怨恨，岂不是更像一场自导自演的滑稽戏？
楚风猛地站起身，将手中那座仿佛有千斤重的奖杯狠狠掼在地上！
“哐当！”奖杯撞击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在空荡的场馆里回荡。
他不需要这种施舍！他不需要！
他死死盯着地上那滚落的、已经有些变形的奖杯，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破碎的骄傲和疯狂滋长的偏执。
就算你林墨真的是怪物，就算我无法在正面对抗中赢你……我也绝不会认输！
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常规手段无效，那就用非常规的！他楚风，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扭曲狰狞的脸。他找到那个名为“雷豹”的号码，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对着话筒，声音嘶哑而冰冷，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豹哥。上次说的那件事，不用再找机会了。”
“就明天晚上。”
“地点我发给你。”
“我要他一条腿。”
“价钱，翻倍。”
挂断电话，楚风喘着粗气，看着地上冰冷的奖杯碎片，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彻底的狠厉所取代。
既然无法在光明的世界里战胜你，那就一起……堕入黑暗吧。
他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踉跄着消失在体育馆昏暗的出口。只留下那座被遗弃的、象征着失败与屈辱的奖杯，在冰冷的地面上，反射着微弱而凄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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