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浩冲进后台的黑暗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体育馆内尚未平息的哄笑声如同针一样扎在他的耳膜上,让他浑身发抖。耻辱、愤怒,还有一丝排练室惊魂后尚未完全散去的恐惧,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缠绕,几乎窒息。
他完了。他精心准备的独唱,他挽回颜面的最后机会,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那件破衣服还被他扔在舞台上,像一面旗帜,宣告着他的失败和不堪。
“浩哥……浩哥你没事吧?”孙胖和李猴战战兢兢地凑过来,手里还拿着那件被赵浩摔在地上的、已经变成破布的礼服。
“滚!”赵浩猛地挥手,将孙胖手里的礼服打落在地,声音嘶哑,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
孙胖和李猴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周围的同学都远远避开,投来的目光复杂,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的疏离和隐隐的嘲弄。没有人上前安慰,更没有人提出要帮忙解决他眼下的窘境——他总不能穿着撕裂的礼服,或者只穿一件衬衣上台。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赵浩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瞪向来人,以为是哪个不开眼想来嘲讽他的。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是苏雨晴。
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既没有胜利者的得意,也没有虚伪的同情,只是很平静。她手里拿着一条折叠好的、深蓝色带有暗纹的丝巾,丝巾质地看起来很高档,款式偏中性。
“赵浩同学,”苏雨晴的声音清澈,在嘈杂的后台并不算响亮,却奇异地让周围一小片区域安静了下来,“我看你的礼服好像出了问题。这是我备用的装饰丝巾,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系上应应急,至少……看起来整齐一点。”
她将丝巾递了过来,动作自然,没有丝毫施舍的意味,更像是一种同学之间单纯的、出于礼貌的帮助。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躲在暗处、刚刚平息了内心暴怒的赵浩,也包括站在稍远处,静静观察着这一切的林墨。
赵浩看着那条递到眼前的丝巾,脸色变幻不定。他没想到,最后向他伸出援手的,竟然是他一直针对的林墨身边、他曾经也想追求的苏雨晴。这种反差让他感到无比的难堪和别扭。
接受?等于承认了自己的狼狈,承了对手女人的情。
不接受?难道真要衣衫不整地上台,或者干脆放弃?
他的骄傲在疯狂叫嚣着拒绝,但现实却逼得他无路可走。
苏雨晴见他迟迟不接,也没有收回手,只是依旧平静地看着他,补充了一句:“晚会快开始了,每个节目时间都很紧。”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赵浩最后一点犹豫不决的伪装。是啊,他没时间了。
他死死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然后,他几乎是抢一般,一把抓过了那条丝巾,看也没看苏雨晴,转身就朝着更衣室的方向快步走去,背影僵硬,带着一种落荒而逃的仓促。
苏雨晴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转身回到了三班剧组所在的区域。
陈浩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雨晴,你也太好心了吧?还帮他?”
苏雨晴摇了摇头,语气淡然:“毕竟是同校同学,总不能真看他那样上台。况且,”她顿了顿,目光看向不远处神色平静的林墨,声音更轻了些,“一条丝巾,改变不了什么。”
林墨听到了她的话,与她目光相接,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认可。
苏雨晴的举动,并非妇人之仁,而是在占据绝对道德高地后,一种从容的、居高临下的善意。这份善意,比直接的嘲讽和打击,更能映衬出赵浩之前的狭隘和此刻的狼狈。
后台的另一边,赵浩在无人的更衣室里,对着镜子,笨拙地将那条深蓝色丝巾系在脖颈上。丝巾的质感很好,暂时掩盖了衬衣的单调和内心的慌乱,但他看着镜中那个依靠“敌人”施舍才能勉强维持体面的自己,只觉得无比讽刺和屈辱。
这条丝巾,如同一个烙印,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刚才经历的一切。
他攥紧了拳头,丝巾柔软的布料在他手中扭曲。
晚会,必须进行下去。
但今晚的耻辱,他记下了!林墨,苏雨晴……所有看他笑话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恨意,整理了一下丝巾和衬衣,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笑,然后推开更衣室的门,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走向通往舞台的通道。
他不知道的是,那条看似救场的丝巾,在接下来的舞台上,将会以一种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将他推向另一个更深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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