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心甲上的红点又跳了一下。
我盯着那枚刚成形的印记,指尖刚触到边缘,一股细密的震颤顺着皮肤爬上来,像是有东西在甲内侧轻轻叩击。雷裔站在我身侧,斧头还插在地缝里,指节扣得发白,目光死死锁住前方雾中七道静坐的人影。他的耳朵还在渗血,一滴一滴落在石砖上,声音很轻,却压得人呼吸发闷。
就在这时,空气裂开了。
不是声音,也不是光影扭曲,而是空间本身像纸一样被撕开一道口子。一个人从虚无里跨出,脚步落地时没有声响,可整个石殿的气流都随之塌陷。他穿着灰白长袍,袖口绣着流动的符纹,右手握着一支紫气缭绕的笔,笔尖垂落一缕未干的墨痕。
符爻。
他不再是上次那种半透明的投影,这次是实打实的躯体,连呼吸都带着重量。可他的脸不对劲——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像是活的刻刀正一笔一笔往他骨头上雕字。那些金线浮起又沉下,每一次起伏,他的身体就抽搐一次。
“推演者。”他开口,声音像是从多个方向同时传来,“清除程序已激活。”
我立刻后退半步,左手按向幻灵珠。识海瞬间展开推演界面,数据流刚滚动两行,就卡住了——符爻身上浮现的符文结构,竟和我护心甲上的“闭眼印记”产生微弱共振。这不是巧合。我猛地抬眼,正对上他的视线。
那一瞬,我看清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挣扎。
雷裔没等我说话,一脚踹开地上的斧柄,雷光炸起,横扫而出。符笔微微一偏,空中划出的墨痕被劈散,可那残迹并未消散,反而凝成三个扭曲的字:“当堕轮回”。
字一成型,四周空气骤然压缩。我胸口一紧,护心甲自发泛起金光,硬生生扛住这股无形压力。雷裔却闷哼一声,右臂青筋暴起,蚩尤血脉被强行牵引,整个人几乎跪下去。
“别硬撑!”我低喝。
他知道我在说什么。那符不是攻击谁,是在改写规则——只要体内有外力传承,就会被判定为“非本源”,继而引发反噬。他是雷裔,靠的是祖先之力,正是这类术法最优先清除的对象。
符爻站在原地没动,但他的手不受控地抬了起来,符笔再次悬空。这一次,笔尖对准的是我。
“目标锁定:张莉萍。身份确认:非法推演者。执行清除。”
每一个字都说得机械,可说到最后一个音节时,他喉头一哽,嘴角溢出黑血。那支紫气笔顿了顿,轨迹偏移了半寸。
就是现在。
我立刻传音给蚑萤:“用笛音打断他神识连接!”
她没回应,但我感觉到幻灵空间里那丝残存意识轻轻震了一下。下一秒,一段破碎的调子响起,不是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在识海震荡。那是玄蚑族的逆咒,能切断外来意志的操控链。
符爻的身体猛地一僵,笔尖抖了一下。
“快!”我冲雷裔使了个眼神。
他咬牙,雷力灌入双臂,整个人如弓弦崩射而出。斧刃撕裂空气,斩向符笔与虚空交界处那个看不见的节点——那是所有因果术式的枢纽,一旦击碎,正在书写的命理就会崩解。
斧落的刹那,符爻忽然抬头。
他的眼睛完全变了,瞳孔被金色符文填满,嘴里吐出的不再是人言:“违律者,同罪。”
雷裔的斧擦着符笔掠过,没能命中核心,反而激起一圈符浪。冲击波撞上墙壁,整座石殿嗡鸣不止。我被掀得后退数步,背脊撞上一根石柱,肋骨处传来钝痛,像是有根铁条在里面来回刮动。
再抬头时,符爻已经跪下了。
不是屈服,而是身体自己倒下的。他双手撑地,指缝间不断溢出金色液体,像熔化的金属顺着地面蔓延。那些液态符文迅速结成锁链,缠上他的手腕、脚踝,最后钉入石缝,将他牢牢固定在地上。
“快……毁了我。”他喘着气,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否则下一令……就是诛杀令。”
我慢慢走近,每一步都踩在符痕边缘。这些文字不是画出来的,是用某种规则“种”进空间里的。我蹲下身,伸手探向他额头。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蚑萤动了。
她不知何时从幻灵空间挣脱出一丝实体,身形模糊,像一团摇曳的烟。她抓起地上断裂的骨笛残片,猛地刺向符爻天灵盖。
笛尖入脑的那一刹,整个石殿剧烈一震。
不是声音,也不是震动,而是时间本身卡顿了一瞬。紧接着,一股反冲之力从符爻体内炸开,直逼蚑萤。她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残魂撞上石壁,发出一声极轻的哀鸣。
而那支骨笛,在空中断成两截,碎片尚未落地,就已经化作灰烬。
我冲过去接住她,但她只剩最后一丝波动附在我掌心,像风中残烛。她的嘴没动,可我听到了她的声音:“枷锁……来自鸿钧……他们不要毁灭,要容器……能承载法则的肉身……”
话没说完,那丝联系就断了。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灰,指甲缝里还沾着一点。刚才那一击,不是单纯的防御反击,是因果反噬——谁试图干预“清除程序”,就会被判定为共犯,连灵魂都要打上标记。
符爻还在地上挣扎,皮肤下的符文越来越多,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撑裂。他抬起脸,对我嘶哑地说:“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留漏洞的。”
我盯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每一次追杀我,都会留下破绽;每一次执行任务,都会让推演有机会破解。他不是失败,是在用残存的意识对抗植入体内的程序。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活的后门。
“你早就知道我会看懂?”我问。
他嘴角扯了一下,没回答。下一瞬,他的身体开始崩解,金色符文从皮下钻出,化作尘埃升腾。临消失前,他嘴唇微动,说了两个字:
“镜门。”
然后,彻底消散。
我坐在原地,手里攥着那点骨笛的灰。护心甲上的印记还在发烫,但频率慢了下来,像是完成了某种同步。雷裔走过来,把斧头重新插回地缝,喘得厉害,一句话没说。
我知道他在等我说下一步。
我也知道,刚才那一战根本没结束。
符爻带来了清除令,也带来了真相——我不是第一个被选中的“载道之躯”,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们清除的不是人,是“可能性”。而我依赖的推演能力,在更高层眼里,就是最大的违律。
远处,三座石雕静静立着。
它们原本是守殿灵相的残骸,此刻却微微泛起光晕。底座上的“推演者禁入”四个字,正在缓缓渗出血色。
我慢慢站起来,右手指尖抚过护心甲。
那枚闭合的眼睛,又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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