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青云宗外门坊市的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
苏淼隐匿在坊市外围一棵古树的阴影中,气息与枝叶的摇曳融为一体。《千面幻衍诀》运转到极致,此刻的她,是一个面容枯槁、眼神浑浊、修为只在练气四层徘徊的老妪。
静修谷的袭杀,如同警钟,让她彻底明白,一味的防御和躲藏,只会让敌人更加肆无忌惮。林清雪和她背后的势力,已经撕下了最后的伪装。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有任何顾忌。
周勤,内务堂管事,林清雪在外门的爪牙之一,负责为她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包括收购那个“神秘炼丹师”的丹药。此人,是苏淼选定的第一个目标。
她没有贸然潜入内务堂。那里是宗门重地,阵法森严,守卫众多。她的目标是周勤本人,在他离开内务堂,处于相对放松状态的时候。
耐心等待了约莫一个时辰,坊市的人流渐渐稀疏。内务堂侧院的小门开启,一个穿着管事服饰、身形微胖、面色带着一丝酒足饭饱后慵懒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正是周勤。他哼着小调,脚步虚浮,朝着坊市边缘一处较为僻静的院落走去,那里是他的私宅。
苏淼眼神一冷,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周勤毫无察觉,晃晃悠悠地走到自家院门前,掏出令牌,准备开启禁制。
就在他心神松懈,注意力集中在令牌上的刹那——
一道凝练至极的淡白色指风,毫无征兆地自身后阴影中射出,快得超越了思维的速度,精准无比地点在他后颈某处穴位之上!
玄冰指!但这一次,苏淼控制了指力,并非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制伏!
周勤只觉得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息瞬间侵入体内,封冻了他的经脉和喉舌,周身灵力瞬间凝滞,连一声惊呼都发不出来,身体便僵硬地向前倒去。
苏淼身形如电,在他倒地之前,一把扶住他,同时另一只手迅速在他身上连点数下,彻底封死其修为。然后,她如同搀扶醉酒的亲人一般,半拖半架着周勤,用他的令牌打开院门禁制,迅速闪入其中,反手关闭了院门。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干净利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院落不大,陈设简单。苏淼将如同冰雕般的周勤扔在客厅地上,随手布下了一个隔音禁制。
她恢复成本来容貌,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周勤面前,眼神冰冷地俯视着他。
周勤瘫软在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认得这张脸!苏淼!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敢对自己动手?!她不是应该在静修谷,应该已经被……
苏淼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指尖一缕寒气吞吐,抵在他的眉心,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我问,你答。若有半句虚言,或试图触发任何报警手段,死。”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刺得周勤灵魂都在颤抖。他能感觉到,对方是真的敢杀他!
“是……是……仙子请问……小的……小的绝不敢隐瞒……”周勤牙齿打颤,艰难地发出声音。
“林清雪让你做了什么?关于我的,所有事情,一字不漏地说出来。”苏淼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勤为了活命,哪里还敢隐瞒,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他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包括林清雪如何暗示他发布虚假任务,引弟子去落雪山脉;如何让他暗中调查“神秘炼丹师”并收购其丹药;如何指使赵铭在小比上对苏淼下重手;以及最后,如何命令他联系“影煞”的杀手,伪装劫修,在静修谷袭杀苏淼,夺取筑基丹和令牌……
他甚至拿出了几枚用于与林清雪单线联系的、一次性的传讯玉符作为证据。
苏淼静静听着,眼神越来越冷。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些龌龊手段,依旧让她心中杀意沸腾。
“那些杀手的身份,如何联系‘影煞’?”苏淼继续问道。
“小的……小的不知啊!”周勤哭丧着脸,“都是林师姐通过加密渠道直接联系的,小的只是负责传递资源和信息,真的不知道如何联系他们……”
苏淼盯着他的眼睛,确认他不似作伪。林清雪果然谨慎,不会将这种核心秘密交给一个外门管事。
“你为林清雪做了这么多事,她想必给了你不少好处吧?还有,你帮她收购的那些丹药,现在何处?”苏淼话锋一转。
周勤眼神闪烁,支吾着不想说。
苏淼指尖寒气微吐,周勤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感觉灵魂都要被冻结。
“我说!我说!”他彻底崩溃,“林师姐是给了小的不少灵石和资源……大部分都被小的用来修炼和挥霍了……还……还有一些,和那些收购来的丹药一起,藏在……藏在卧室床下的暗格里……”
苏淼起身,按照周勤的指引,果然在卧室床下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暗格。里面放着两个储物袋。
一个储物袋里装着近千块下品灵石,几瓶品质不错的丹药,以及几件一阶中上品的法器材料。这应该是林清雪给他的“活动经费”和他自己的积蓄。
另一个储物袋里,则整整齐齐码放着上百个玉瓶,正是苏淼之前炼制并出售给周勤的那些回气散和辟谷丹,其中不乏上品。
苏淼将两个储物袋收起,回到客厅。
看着面如死灰的周勤,苏淼心中毫无波澜。这种助纣为虐的帮凶,死不足惜。
但她现在还不能杀他。留着他,还有用。
她取出几样东西:一张闪烁着不稳定灵光的、绘制着诡异符文的黑色符箓(得自杀手储物袋,疑似魔道符箓),一小包无色无味的粉末(她自己配置的,能让人灵力运转迟滞,精神恍惚),以及周勤与林清雪联系的那几枚传讯玉符。
她将黑色符箓和那包粉末,强行塞入周勤怀中,并用特殊手法将其气息与周勤本身灵力暂时勾连。然后,她拿起一枚传讯玉符,模仿周勤惊慌失措的语气,向林清雪发出了最后一条讯息:
【林师姐!大事不好!那苏淼没死!她……她找上门来了!她好像发现了我们和影煞……她逼问我……我……我被她下了禁制!她让我告诉你……让你……】
讯息到此戛然而止,仿佛发送者在极度惊恐下被打断。
做完这一切,苏淼看着眼神绝望的周勤,冷冷道:“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现在,立刻离开青云宗,永远不要再回来。否则……”
她指尖寒气再次吞吐。
周勤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拼命点头:“我走!我立刻就走!永远不回来!”
苏淼解开他部分禁制,让他恢复行动能力,但修为依旧被封。
周勤连滚爬爬,头也不回地冲出院落,仓惶消失在夜色中,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家当。
苏淼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她并不指望周勤能真的逃掉,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他是否能逃掉。他只是一个饵,一个将水搅浑,并将祸水引向林清雪的饵。
她刚才塞给周勤的黑色符箓和粉末,一旦被宗门执法堂的人查到,再加上他仓惶逃离的行为,以及那条语焉不详、指向林清雪的传讯……足以让林清雪惹上一身骚。
而她自己,则趁着夜色,再次变幻容貌气息,如同鬼魅般融入了黑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没有再回之前的住处,也没有去任何可能被监视的地方。她在坊市最混乱、人员最复杂的区域,用另一个伪造的身份,租下了一个临时的、不需要登记详细信息的简陋洞府。
是时候,消化这次的收获,并将修为尽快提升上去了。
筑基丹在手,练气九层,乃至筑基,已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而林清雪,在接到周勤那条没头没尾、充满惊恐的传讯,随后又得知周勤连夜叛逃,并在其住处疑似发现了魔道符箓和不明药物残留后,会是如何的焦头烂额?
苏淼盘膝坐在新的洞府中,服下一粒冰凝丹,开始修炼。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反击的号角,已经吹响。
接下来,该轮到你们,寝食难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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