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沉，家宴也散了席。
霍瑛今日多饮了酒，被女使搀扶着往内室走。
待霍瑛一走，谢明漪就凑近姜棠，十分好奇地问她，“兄长送了什么给你？”
姜棠毫不留情地推开她脑袋，“你猜！”
谢明漪扯扯嘴角，忽地想到什么，先是朝着厅内独自饮茶的谢蘅，躬着腰从怀里掏出个册子。
扫到姜棠手里。
“我亲自写的，这可是有市无价！”
姜棠一愣，垂眼去看怀里的册子，狐疑地翻了两页。
啪的一声，重重合上，“谢明漪！”
顿时觉得声量太大，连忙转过头朝着谢蘅看了一眼，伸手将谢明漪拽到一旁。
“这是什么？”
“我亲自编写的，兄长的爱好，特征……怎么样，是不是很用心！”
姜棠一脸尴尬，咬牙切齿，“那腰间一颗红痣，是怎、么、回、事！”
“特征啊！这还是我特意从母亲那里旁敲侧击出来的！你再往后翻两页，还有呢！”
“……我真是谢谢你！”
姜棠无言地瞪了她一眼，将手里的册子塞还给她。
谢明漪不接，转身就跑，可没跑两步，就见谢蘅从起身，从宴厅走了出来，谢明漪眉眼一弯，“兄长，姜棠她欺负我！”
“啧！”
姜棠阴阳怪气地，“就你有兄长，我没有吗？”
视线往视线落在来人身上，“你帮谁！”
“谁也不帮。”
谢蘅说道，“天色已晚，回去休息。”
这话是对谢明漪说的，她刚想反驳什么，却被谢蘅轻飘飘看过来的一眼止住了。
谢明漪恍然大悟，一边打哈欠，一边转身，“确实好困，走了走了。”
姜棠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先是慢悠悠地走了几步，最后一溜烟跑了。
“……装的一点都不像！”
谢蘅不置可否。
姜棠认命地将手里的册子藏在袖子里，不得不说，谢明漪的画工了得，虽然不知真假，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谢蘅垂眼看了姜棠一会儿，不知是因为刚刚与谢明漪打闹的缘故还是喝了酒的缘故，眸子里存着些水汽，脸颊红扑扑的，再加上谢明漪不知道给了她什么，竟难得在她脸上看出些羞涩的姿态……
“……不是回去休息吗？你不走吗？”
姜棠眨了眨眼睛。
谢蘅面无波澜地移开视线，“我带你去看母亲送你的生辰礼。”
“啊？”
姜棠愣了愣，想说什么，就见他先一步朝院子外走了。
她思忖片刻，抬步跟上，“还有生辰礼啊？”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行廊上，一白一粉两道身影穿梭在琼枝玉树间，一个身量修长，一个窈窕纤纤。
“啧，明明很养目嘛！”
刚刚逃之夭夭的谢明漪又从廊柱后出来，远远地看着两人背影，感叹了一句。
姜棠今日心情不错，多饮了些酒，刚刚还不觉得，如今被这廊下的微风一吹，竟然有些眼晕。
“这是要去哪里啊？，什么生辰礼这么神秘？”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棠梨居早就走过了……
“到了。”
谢蘅止步，侧过身，示意她往前走。
姜棠狐疑，却还是踏进了清风榭，就见几个下人抬着个沉甸甸地箱子，放在院中。
“世子，世子夫人。”
姜棠望着那箱子，眸光微动，“这是什么？”
她刚被谢明漪的贺礼惊吓的不轻，还没缓过劲儿，着实不怎么敢往前凑。
谢蘅站在她身侧，冲着那下人点点头。
那人掀开了箱子盖，里面盛满了各种烟火。
“是烟火！”
姜棠眼睛一亮，凑上前，惊喜的说出声。
她尝试着拿起一个地老鼠，点燃，地老鼠瞬间到处乱窜，姜棠吓的退了老远，觉得甚是有趣，又点了两个，一边躲，一边点。
谢蘅勾了勾唇，又怕又爱玩，一束温和的目光落在姜棠身上。
姜棠浑然不觉。
直到地老鼠燃尽，才将手里的香地还给下人。
下人接过，将最珍贵的架子烟火点燃，烟花燃起，冲上天空，炸开，溅起漫天星火，将清风榭照得如同白昼。
姜棠仰着头，脸上的神情也忽明忽暗。
谢蘅独自坐在一旁的石桌前，一抬眼，刚好看见姜棠的侧颜，向来不饮酒的他今日竟然破例饮了两盏，此刻一簇火苗盘踞在心口处，久久不散。
院子里的下人忙忙碌碌，既不快也不慢，一簇烟花落幕，新的一簇又冲向天空。
这让姜棠过足了瘾，应接不暇。
转眼间，装烟花的箱子已经见了底。
姜棠揉了揉仰酸了的脖子，在谢蘅对面坐下，“这惊喜……可真难忘。”
她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氛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活的小心翼翼，如今一朝重生，她只想像一匹脱了缰绳的野马，自由畅快。
若是他日，她与谢蘅和离……她会受不了一个人的孤独。
“若是以后，你我和离了……能将母亲和谢明漪带走就好了……”
姜棠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
谢蘅原本渐染了些许暖意的眼眸，逐渐变冷，最后冷嗤了一声，“你这是存了，让我净身出府的心思？”
打了谢明漪的主意，母亲的主意，偏偏将他踢出去了！
姜棠一愣，“这主意好，给我是新的方向。”
谢蘅眸光微动，无语地扫了她两眼，声音比之前又冷了几分，“想都别想！”
姜棠眉眼俱扬，“其实你是个很称职的夫君。”
谢蘅，“……”
“所以等我们大仇得报，便和离吧，你是侯府的希望，亦是要生子尽孝的，我总不能占着世子夫人的头衔，亦或是，叩拜天地，世子与我结为金兰之交？”
夜色中，谢蘅脸上平静的面积碎裂了一角，逐渐露出扭曲的面容。
姜棠的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想听，半晌，侧过头，沉沉地盯着她的侧脸，一字一句，“你回去休息吧!”
“我还不累。”
姜棠对他的莫名变脸，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蘅还沉浸在姜棠方才那番“叩拜天地”和“结义金兰”的落差中，沉着脸起身，率先走了。
“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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