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皇篮球馆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田冈教练双手抱胸，如同一尊雕塑矗立在场地边缘，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场上奔跑的队员。队内对抗赛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首发组对阵替补组。
青峰大辉，这位新晋的“王牌”，此刻脸上却没了平日的慵懒，反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已经连续三次单打失败了。
第一次，他习惯性地从左路强突，动作快得像一道黑色闪电，然而球刚离手，就被替补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卫精准地掏掉。那家伙仿佛早就等在了他的突破路线上。
第二次，他假动作后试图干拔跳投，协防的人却像是从地底冒出来一样，差点把他的出手扇飞。
第三次，他利用速度和变向甩开了第一个防守人，杀入内线起跳，却被替补中锋和及时回追的大前锋形成了合围，球硬生生被按了下来。
“嘟——！”哨声响起，替补组成功防下了一轮进攻。
青峰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气，眼神里全是不爽。这感觉太不对劲了，这些替补家伙，怎么好像能预知他的动作？
场边，桃井五月紧张地攥着手中的写字板，目光不断在场上和板上的数据之间切换。当她看到青峰又一次试图从左路启动时，几乎要忍不住喊出声。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场边面无表情的田冈教练，鼓起勇气，举起了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白色牌子，上面用醒目的马克笔写着：
【大辉学长！对手已预判你左路突破概率75%！】
牌子举得不高，但足够让场上的青峰和陈屿川看清。
青峰眼角余光扫到那块牌子，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眉头拧得更紧。预判？数据？
替补组趁机发动快攻，拿下两分。比分被进一步迫近。
“暂停！”陈屿川向裁判示意，然后径直走向脸色越发难看的青峰。
“干嘛？”青峰语气硬邦邦的，显然心情极差。
陈屿川没直接回答，而是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快速调出桃井整理的资料，屏幕正对着青峰。“看看这个。”
青峰不耐烦地瞥过去，屏幕上清晰地罗列着他的进攻习惯数据：左路突破占比、常用假动作组合、在不同区域的投篮选择……甚至还有他面对不同类型防守时的反应倾向。旁边附着桃井娟秀的字迹做的批注：“左路依赖度高，需注意引导其开发右路及分球意识。”
青峰：“……”
他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放在放大镜下研究，每一个技术细节，每一个习惯性小动作，都成了纸面上冷冰冰的百分比。这种感觉，比被对手硬碰硬防下来还要让他窝火。
“桃井记录了你的大部分进攻习惯。”陈屿川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替补组显然研究过这些数据，他们在有针对性地防守你。”
青峰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但眼神里的烦躁底下，多了一丝思索。
“一味强打，效率太低，而且正落入对方的算计。”陈屿川收起平板，看着青峰，“我们试试别的。下次进攻，你依然从强侧吸引防守，做出单打的样子，但注意观察弱侧空档。我会把球传到最合适的位置。”
青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倒要看看，这所谓的“数据”和“配合”能玩出什么花样。
比赛继续。
陈屿川控球过半场，手势指挥队友跑位。青峰落在熟悉的左侧四十五度角，立刻有两名替补队员包夹过来，眼神警惕，重点防范他的左手突破。
青峰按照陈屿川说的，没有立刻启动，而是做了几个逼真的试探步，牢牢吸住了防守注意力。他的目光却快速扫过全场。
与此同时，陈屿川利用若松一个扎实的掩护，摆脱了自己的防守人，向禁区切入。他的突破吸引了第三名防守队员的协防。
就在协防上来的瞬间，陈屿川手腕一抖，篮球如同精确制导的导弹一般，穿过人群，飞向了因为协防而露出巨大空档的弱侧底角——那里，二年级的得分后卫今吉翔一正处于完全空位！
今吉接球，调整，出手。动作一气呵成。
“唰！”空心入网。
三分有效！
整个进攻流畅得如同演练过无数次。青峰甚至没碰到球，就间接制造了一次绝佳的得分机会。
替补组的队员们都有些愣神，他们的防守策略完全被利用了。
青峰站在原地，看着计分牌变化，又看了看一脸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的陈屿川，最后目光扫向场边那个举着数据板、眼神亮晶晶充满期待的桃井。
他抬手，有些别扭地正了正额上的发带，走到陈屿川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不情不愿，又夹杂着一丝新奇说道：
“还行……比在帝光时那些刻板的配合，稍微舒服点。”
陈屿川闻言，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跑回后场防守。但细心的人或许能发现，他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场边的田冈教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严肃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在他的战术板上，在青峰大辉的名字旁边，他用力画了一个圈，又在陈屿川的名字上，轻轻点了一点。
对抗赛还在继续，但场上的气氛，似乎悄然发生了一丝改变。青峰依然拥有无解的得分能力，但他不再每一次都选择蛮干。偶尔，他会停下来，观察一下队友的位置，虽然传球依旧算不上多么精妙，甚至有些随意，但至少，他开始尝试着把球传给机会更好的人了。
桃井的数据板举起的次数变少了，但她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多。她看到陈屿川一次次将她的分析转化为场上的实际战术，看到青峰那微小的、却意义重大的改变。
当对抗赛最终以首发组获胜告终时，若松孝辅大汗淋漓地跑到青峰旁边，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咧嘴笑道：“喂，青峰，最后那个吸引防守不错嘛！看来海鲜丼的威力不小啊！”
青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闭嘴，肌肉笨蛋。”但他却没有反驳关于配合的那部分。
陈屿川和桃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初现的曙光。这支刚刚拼凑起来的队伍，似乎正朝着一个有趣的方向，迈出了摇摇晃晃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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