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观测者候选人’？”
林生混沌之眸中的光芒微微凝滞。这个信息，比让他去争夺“归一”意识的主导权更加出乎意料。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异数”，是混沌之道在万界碰撞下的偶然产物。
观测者平静地点了点头，那平凡的面容上依旧带着看透一切的淡然：“混沌，乃万法原初，其‘种子’自然不止一粒。在漫长的岁月中，总会有一些特殊的‘浪花’，因缘际会，触及混沌的真意，走上与你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道路。他们，散落在不同的根源流域，或许懵懂，或许已然觉醒。”
他伸出手指，在那片无法描述的背景中轻轻划动。顿时，几点极其微弱、却散发着与林生同源而不同质的混沌波动的“光点”，如同夜幕中遥远的星辰，在三条根源之蛇的映衬下隐约浮现。它们的位置飘忽不定，有的似乎靠近“存在”的金色长河，有的则沉浮于“虚无”的黑暗深渊边缘，甚至有一个，几乎要被那“腐化”的暗红星云所吞噬。
“他们便是……候选人？” 星尘的声音带着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耗费心机，甚至赌上整个星辉王庭，才将林生这个“变量”送到此地，却发现这样的“变量”并非唯一？
“是候选人，也是……养料。” 观测者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混沌之道，在于包容与衍化。最终的‘超脱’，需要的不是多个独立的混沌个体，而是一个……唯一的、完美的混沌集合体。”
养料？！
林生心头猛地一沉！星尘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观测者大人！您的意思是……要林生去……吞噬其他候选人？” 星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与他所追求的“希望”截然不同！
“非是吞噬，是归一。” 观测者纠正道，目光落在林生身上，“如同那三条根源之蛇的融合，散落的混沌之种，也终将汇聚。这是混沌之道走向圆满的必然。区别在于，是由你来主导这场‘混沌的归一’，还是由其他候选人来完成。失败者，其道果自然成为胜者迈向终极的基石。”
丛林法则！在这追寻超脱的终极道路上，依然是最赤裸裸的弱肉强食！
林生沉默着，感受着那几点遥远而微弱的同源波动。他们是谁？来自怎样的世界？有着怎样的经历？是否也如同他一般，在绝望中挣扎，在寂灭中寻求一线生机？而最终的目的，竟是要彼此厮杀，夺取对方的道果？
他的道，是于万古棋局中走出自己的路，是包容生灭，执掌两极。这条路，难道必须要踏着同路者的尸骨才能走通吗？
“没有……其他方法吗？” 林生抬起头，混沌之眸中清浊流转，映照着观测者那深不可测的眼瞳。
观测者与他对视了片刻，缓缓摇头：“此乃混沌圆满之‘劫’，无可避免。除非……”
“除非什么？” 星尘急切地问道。
“除非你能在‘根源归一’之前，率先找到一条无需集齐所有‘种子’，便能令自身混沌达到完美无缺、自衍自足境界的道路。” 观测者的语气带着一丝缥缈，“但那意味着，你需要彻底理解并超越这三条根源之蛇所代表的一切法则，于自身混沌中，衍化出真正的‘无限’。这，比吞噬其他候选人，更加艰难，近乎……不可能。”
洞内陷入了沉寂。
三条浩瀚无边的根源之蛇在背景中缓缓蠕动，那几点代表其他候选人的微弱光点若隐若现，仿佛命运的嘲讽。
星尘的脸上充满了挣扎与失落。他原本以为找到了对抗终末的希望，却发现这希望之路，竟也是如此残酷，甚至可能将他寄予厚望的林生推向另一个深渊。
而林生，则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意识沉入体内的混沌漩涡，感受着那清浊交融、生灭不息的混沌原力。他想起了黑水村的烟火，落花洞的弱水，冈仁波齐的梵唱，归寂之城的星辰，归墟之心的冰冷，腐星深渊的污秽，以及这一路走来，所有帮助过他、牺牲于他面前的身影……
他的道，源于守护，源于抗争，源于对“存在”本身价值的坚守。
吞噬同路者，踏着他人的道果登顶……这，真的是他想要的“超脱”吗？
若超脱的代价是泯灭初心，那这超脱，与那“归一”后的清算，又有何异？
他猛地睁开眼睛，混沌之眸中不再是迷茫与挣扎，而是重新燃起了那历经劫难而不灭的坚定火焰。
“我的道，我自己走。” 他看向观测者，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无论是吞噬他人，还是超越根源，都只是途径，而非目的。我的目的，始终未变——于万界生灭中，证我混沌不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点遥远的光点。
“若与其他候选人相遇，是战是和，是分是合，届时自有分晓。但让我主动去寻找、猎杀他们……恕难从命。”
观测者静静地看着他，那平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满意”的弧度。
“很好。保持你的‘本心’，这或许……正是混沌最需要，也最容易被磨灭的东西。”
他不再谈论候选人的话题，转而看向一旁神色复杂的星尘。
“星尘守护者，你支付代价，引渡变量至此，依照契约，你可在此地参悟‘古老星图’本源三日，能得多少，看你自身造化。之后，是去是留，自行决断。”
星尘闻言，精神一振，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纷乱思绪，躬身道：“多谢观测者大人！”
观测者微微颔袖，不再多言，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背景般，消失不见。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又仿佛无处不在。
初始之地，再次只剩下林生与星尘，以及那三条永恒纠缠的根源之蛇。
星尘深吸一口气，走到那片背景之前，盘膝坐下，意念与那悬浮的、已然缩小到尺许方圆的“古老星图”虚影连接，开始了他的参悟。星光在他周身流转，与星图交相辉映。
而林生，则独自立于这万物原点。
他不再去看那几条根源之蛇，也不再关注那遥远的候选人光点。
他闭上眼睛，全部的心神都沉入对自身混沌之道的梳理与深化之中。
观测者的话，为他指明了前路的方向，也揭示了前路的残酷。
但他无所畏惧。
他的路，从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于绝境中踏出。
无论前方是吞噬同类的血腥王座，还是超越根源的渺茫绝壁，他都将以手中之混沌，心中之坚守，一力破之！
混沌漩涡在他体内缓缓加速，清光与浊气演化出更加繁复玄奥的轨迹。
在这一切的起点与终点，一场关乎自身道路，也关乎万界未来的修行，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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