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叮当声穿透滚烫的空气，阿萝抬手遮挡刺目的阳光，看见地平线处扬起遮天蔽日的黄沙。沙民部落的队伍突然骚动起来，最前头的骆驼惊恐地嘶鸣着后退，马蹄印在沙地上拖出凌乱的痕迹。
羽岚猛地扯下面纱，瞳孔一颤：“不好，这是‘流沙漩涡’，所有人下骆驼！”
阿萝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沙地突然开始下沉。她踉跄着抓住林铮的手臂，对方龙鳞铠甲下的肌肉紧绷如铁石。朱雀振翅掀起热浪，将众人拖离塌陷区，但驮运物资的骆驼群已陷入流沙大半截身子。
凌霜长老拄着拐杖急喝：“快结阵！背靠那块巨石！”
众人狼狈地聚拢在孤零零的岩壁下，看着百丈范围内的沙地化作吞噬万物的旋涡。阿萝摸出青铜戟插进岩缝稳定身形，突然发现漩涡中心有个黑影若隐若现——那是具被风沙磨蚀成骨架的战马残骸，马鞍上还挂着锈迹斑斑的铜铃。
“应该是古代商队的遗迹。”羽岚拨开表层浮沙露出半截陶罐，罐口封着火漆，“三百年前的商队在这里全军覆没，传说他们带走了能改变沙漠命运的‘楼兰秘典’。”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战鼓声，黄沙帷幕被撕开一道裂缝，露出后面黑压压的骑兵方阵。
“果然西域联军到了！”林铮握紧长剑跃上岩顶，龙息在她周身形成金色护罩。阿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上千名骑着双峰驼的战士正列阵逼近，他们头戴镶着绿松石的青铜盔，手持弯刀折射着冷光。为首的将领高举镶宝石的权杖，座下白骆驼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
“怎么是楼兰国的遗民？”凌霜长老脸色骤变，“他们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羽岚快速翻动随身携带的羊皮卷：“史书记载楼兰末代君主沉迷炼金术，举国迁移时遭遇沙暴……”话未说完，敌方阵中突然升起七道狼烟，数百张复合弓同时拉开，箭雨裹挟着硫磺味扑向岩壁。
阿萝挥动青铜戟划出弧形屏障，灵枢之力凝成的光盾将箭矢尽数弹开。但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这次是浸透火油的火把，点燃了岩壁周围的枯草。浓烟顺着西北风灌入众人藏身之处，咳嗽声此起彼伏。林铮突然撕开衣领露出脖颈，龙鳞遇热膨胀成铠甲，将最猛烈的火焰挡在外面。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龙吉召唤海水浇灭火势，但高温瞬间将水分蒸发成致命蒸汽。朱雀突然俯冲掠过沙海，翅膀扇起的飓风暂时吹散烟雾。
神鸟回头厉叫：“快快跟我来！”它巨大的爪子抓起阿萝和林铮冲向旋涡中心。
“朱雀，你要做什么？”阿萝抱着青铜戟紧贴神鸟脖颈，感受着羽毛传递的炽热温度。朱雀却发出坚定的鸣叫，尾羽扫过旋涡表面时激起金色涟漪。奇迹发生了——原本吞噬一切的流沙突然凝固成透明晶体，露出底下深埋的古城废墟。
“哇，这就是楼兰古都啊……”羽岚惊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骑着青龙紧随其后。众人降落在完整的城墙上，发现城砖竟由某种防沙的黑曜石砌成。阿萝摸着城墙上的浮雕，刻着人们供奉神鸟的场景，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楼兰人相信凤凰能带来雨水。”
古城城内街道保存完好，商铺橱窗里摆着褪色的丝绸和琉璃器皿。阿萝刚要踏入中央神殿，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神殿大门轰然洞开，涌出的不是珍宝，而是成群结队的金甲虫。这些指甲盖大小的虫子分泌着腐蚀性黏液，所过之处金属器皿纷纷溶解。
“大家小心！”林铮挥剑劈开虫潮，剑锋沾到黏液立刻锈迹斑斑。阿萝将灵枢之力注入青铜戟横扫，却发现武器对虫群无效。朱雀喷出火焰形成隔离带，但更多甲虫从地下钻出，组成移动的金色地毯，缓缓逼近。
“用酸克酸试试。”羽岚一面嘀咕着，一面抛出装着醋的陶罐，挥发的酸性气体暂时遏制住虫群。众人趁机冲进神殿深处，发现祭坛上供着一尊纯金打造的凤凰雕像，鸟喙衔着一卷泛黄的羊皮卷。阿萝刚要触碰，雕像突然睁眼，射出两道激光般的红光。
众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继续退！”林铮拽着阿萝躲到石柱后面，激光束将石柱熔出深槽。朱雀突然展翅遮住祭坛，尾羽燃烧起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金光消散后，凤凰雕像化作粉末，羊皮卷落入阿萝手中。她展开卷轴时，上面的文字突然活过来般游动重组，显露出沙漠地下暗河的地图。
“这便是楼兰秘典。”凌霜长老颤抖着抚摸卷轴，“有了它就能引水入漠，彻底改变这里的生态。”话音未落，神殿顶部突然坍塌，露出夜空中的血色弯月。西域联军的喊杀声近在咫尺，白骆驼将领的声音穿透烟尘：“快快交出秘典！否则屠尽所有入侵者！”
阿萝将秘典塞入怀中，抓起青铜戟跃上朱雀后背。林铮化作金龙撞破西侧城墙，龙息烧穿了追兵的阵型。她们在沙海中狂奔时，阿萝回头望见神殿废墟上升起黑色旌旗，紫袍人的身影在旗杆顶端一闪而过。
“又是他在操纵联军。”阿萝咬牙切齿地抓紧羽毛。朱雀突然俯冲向一处沙丘，爪子刨出个深坑：“躲进来！沙暴要来了！”众人挤进狭小的坑洞时，外面已是飞沙走石。阿萝听见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透过缝隙看见天际线处滚动着巨大黑色的云墙。
“是沙尘暴！”羽岚脸色煞白，“这种规模的风暴能掩埋整支军队……”话未说完，坑洞顶部突然传来挖掘声。阿萝举起青铜戟严阵以待，却见挖开的是双峰驼的脑袋——正是白天见过的那只白眼骆驼。它嘴里叼着半块刻着凤凰纹样的玉牌，对着阿萝点头示意。
“想不到它是来帮助我们的。”林铮疑惑地摸着骆驼背上的鞍鞯，发现暗格里藏着水囊和干粮。骆驼突然调头奔向北方，朱雀展翅跟上。阿萝趴在骆驼背上翻开玉牌背面，居然是刻着母亲的名字和一行小字：“凤凰涅盘处，绿洲重生时。”
黑云墙般的沙尘暴在他们身后肆虐时，阿萝看见沙漠深处泛起隐约的绿色。骆驼带着她们穿过移动的沙山，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绿洲——不是海市蜃楼，而是真实的胡杨林和清泉。泉水边立着块石碑，刻着“楼兰故都遗址”字样，碑文记载着先民引水治沙的历史。
“这就是秘典指向的地方！”凌霜长老捧着卷轴热泪盈眶。阿萝将青铜戟插入泉眼旁的土地，灵枢之力顺着戟杆流入地下。整片绿洲突然震颤起来，泉水倒流汇入她脚下的法阵，形成巨大的旋涡。天空中的血色弯月渐渐褪去颜色，取而代之的是皎洁的满月。
“成功了！”龙吉欢呼着跳进泉水，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林铮却盯着阿萝逐渐发白的头发皱眉：“阿萝，你消耗太多灵力了。”
阿萝笑着抹去鼻血：“值得，这里将成为新的家园。”
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穿透胡杨树叶洒在众人脸上。阿萝听见外面传来喧闹声，出去看见沙民们正忙着搭建帐篷，孩子们追逐着从泉眼游出的小鱼。羽岚跑来报告：“西域联军撤退了，他们说看见了凤凰显灵。”
“这可不是我做的。”阿萝望向天空，只见朱雀正盘旋在朝阳上方，尾羽洒下细碎的金粉。神鸟突然俯冲下来落在她肩头，啄了啄她的发顶：“是你唤醒了这片土地的力量。”它翅膀轻轻一挥，阿萝白发渐渐恢复成金色。
午时三刻，沙丘那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阿萝握紧青铜戟起身，却见走来的是举着降旗的西域士兵。白骆驼将领牵着骆驼走在最前面，额头贴着封条：“我们愿意归顺，只求一口清水。”他摘下头盔露出布满皱纹的脸，眼中满是疲惫与渴望。
阿萝将水囊递给他时，突然注意到他耳后的胎记——与紫袍人手臂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她刚要质问，林铮悄悄拉住她的衣袖摇头。少女的目光扫过联军士兵干裂的嘴唇和消瘦的脸庞，低声道：“先让他们喝水吧。”
夜幕降临时，篝火旁举行了简单的盟誓仪式。阿萝将楼兰秘典复制品交给白骆驼将领：“只要你们发誓永不再用战争夺取资源。”老将领接过卷轴时手在发抖，突然单膝跪地：“感谢您让我们找回祖先的智慧。”
朱雀站在阿萝肩头梳理羽毛，突然警觉地抬头。阿萝顺着它的视线望去，看见沙漠深处升起点点火光——那是紫袍人的营地正在撤离。神鸟发出低沉的鸣叫：“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阿萝颔首。
子夜时分，阿萝独自坐在泉边擦拭青铜戟。月光倒映在水中，突然泛起涟漪。她惊觉水中倒影并非自己一人——母亲的身影站在身后，裙摆沾着泉水涟漪：“做得好，孩子。”阿萝转身拥抱却扑了个空，只拾起一片飘落的凤凰羽毛。
“妈妈……”她将羽毛贴在胸口，听见远处传来青龙的长吟。
林铮的声音隔着沙丘传来：“阿萝，我们该出发了！”她骑着青龙掠过胡杨林上空，龙翼掠过树梢时抖落漫天星辉。
阿萝翻身跃上朱雀后背，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轻笑：“这次轮到我们主动出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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