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通管事上岗的速度比所有人预想的都快。
清虚原本只打算让他先试试，帮忙维持下秩序。没想到这前佛光寺主持一接过别院临时打印的“工作证”挂在脖子上，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进入了状态。
他先是眼观六路，发现排队人群因为缺乏引导而混乱不堪，立刻找到清虚：“清虚道长，这般排队效率太低，且易生事端。贫僧……我建议，立刻按报名先后发放号牌，十人一组，分批次入院考核。院外设置等候区，提供免费热水，再搭几个简易凉棚遮阳，以示我云隐宗仁厚之心。”
清虚正被各种琐事缠得焦头烂额，一听这安排，简直如同天籁，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赵铭！快，找人去镇上买几个扩音喇叭和一批塑料凳！再订十个大型遮阳伞！”
智通又补充道：“号牌需用硬纸，盖上别院印章，以防伪造。我观人群中已有黄牛兜售‘优先报名表’，需及时制止。”
赵铭听得目瞪口呆，冲清虚竖起大拇指：“师兄，这人才挖得值啊！专业对口！”
有了智通的调度，别院外的混乱场面很快变得井然有序。领到号牌的人安心到凉棚下坐着喝水等待，没领到的也不再焦急往前挤。智通拿着喇叭，穿梭在队伍中，时而用温和的语气安抚焦躁的求道者，时而用不容置疑的威严喝止插队行为，光溜溜的脑袋在阳光下成了最显眼的指挥标志。
“那位穿红衣服的女居士！对，就是您！请不要给考核弟子塞红包！此风不可长！”
“后面的大哥！别让孩子随地大小便！左转走一百米有临时厕所！”
“哎呦！张老板！您怎么也来了？您那煤矿不需要打理了？……哦，想给儿子求个仙缘？令郎……呃，还在吃奶？这个……恐怕得等下次了。”
他记忆力极好，竟认出不少终南山一带的熟面孔，打招呼、劝退、安抚，做得滴水不漏。
玄尘负责的根骨检测环节，也因为人流被有效分流而轻松了不少。他抽空对清虚感慨：“此人若早入道门，专心修行，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
清虚看着智通忙碌的背影，深以为然：“是啊，就是心思太活络了些。放在别院管事这位置上，倒是人尽其才。”
别院内部，智通也没闲着。他发现报名表杂乱无章，不利于后续筛选，立刻带着两个临时雇来的小伙计，将表格按通过初试和未通过的分门别类，还简单记录了各人的特点，方便柳谨后续查看。
忙到日头西斜，第一天的招募终于告一段落。初步统计，接待了近万人，收到报名表八千多份，通过心性、根骨两重考验者，不足五十人。
清虚、赵铭、玄尘累得几乎散架，瘫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弹。唯有智通，虽然也一脸疲惫，却仍精神亢奋，拿着个小本本凑到清虚面前：
“清虚道长，今日我已初步统计。通过考核的四十七人，其中心性上佳者八人，根骨优异者十一人，二者皆平但缘法奇特者五人……这是名单。另外，今日耗费：购买桌椅喇叭遮阳伞等物共计花费五千三百元，雇佣临时杂役十人，日结工资两千元，提供免费矿泉水一百箱，计一千五百元……这是账目，请您过目。”
清虚看着那清晰明了的名单和账目，感动得差点没哭出来。以往这些琐事都是他一把抓，何曾如此清爽过？
“智通……先生，”清虚的语气客气了许多，“今日多亏你了。以后这别院的一应俗务，就劳你多费心了。采购用工，小事你可自行决断，只需定期向我报备即可。”
智通心中大喜，知道自己这位置算是稳了。他强压住嘴角的笑意，合十行礼，随即意识到不对，赶紧改成拱手：“分内之事，必不负道长所托！”
云隐别院的招募工作步入正轨，在智通管事的高效管理下，一切井然有序，甚至透出几分……流水线作业的意味。
求道者们拿号、排队、填表、初试、复试，一套流程走得飞快。智通甚至还优化了动线，在等候区支起了几个大屏幕，实时滚动播放……终南山风光宣传片以及云隐宗行为规范，美其名曰“提前进行宗门文化熏陶”。
清虚、赵铭、玄尘得以从繁琐事务中解脱，专注于真正的考核内容，效率大增。而随着考核的深入，一些“奇才”也开始涌现，给这严肃的仙缘选拔平添了不少乐趣。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在“为何想加入云隐宗”一栏，洋洋洒洒写了五千字的商业计划书，从“云隐宗品牌价值最大化”到“灵气萃取物产业化可行性报告”，试图说服柳谨将宗门上市。
清虚看得眼角直抽，直接将其归入“暂不考虑”类别。
还有一个年轻人，背着巨大的行囊，一打开，里面全是各种版本的《道家经典解读》、《修仙小说大全》、《三个月速成筑基——从入门到精通》。他信心满满地对玄尘说：“道长！理论我都研究透了！就差个实操机会！我觉得我距离筑基只差一颗筑基丹！”
玄尘默默将罗盘从他身边拿开——毫无反应。年轻人顿时傻眼：“不可能！我按书上说的感应过天地灵气啊！我还买了灵石（其实是网上买的荧光石）！”
最离谱的是一位大妈，硬是挤到前面，塞给赵铭一袋自家种的土鸡蛋：“赵总！俺认得你！电视上见过！俺闺女可水灵了，还是985毕业的！你看能不能跟仙师说说，让俺闺女来当个弟子？不行当个仙童媳妇儿也行啊！”
赵铭拿着鸡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尴尬得脚趾抠地。智通赶紧上前，笑眯眯地接过鸡蛋：“大娘，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但仙师有令，严禁任何形式的……呃，‘仙缘贿选’。这鸡蛋啊，我帮您捐给后面排队饿了的乡亲们，您看行不？”这才把大妈劝走。
智通如今最爱干的事，就是搬个小马扎，坐在不碍事的角落，一边喝着枸杞保温杯里的热水，一边乐呵呵地看着这人生百态。比当年在佛光寺看香客们求签算命有意思多了！
“啧啧，这个有慧根，就是太急躁。”
“哎呦，这个一看就是在家没干过活，蒲团都坐歪了。”
“嘿！又一个想插队的！”
下午，来了个特别的考生。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衣服有些旧但很干净。他认真填好表，遇到不会写的字还用拼音代替。
心性考核时，他小小的身子坐得笔直，眼神清澈，一炷香时间对他似乎毫无难度。
到了根骨检测，赵铭的罗盘一靠近他，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甚至微微震颤起来！
“天纵奇才！”玄尘闻讯赶来，一看之下也震惊了。
清虚也被惊动，仔细询问后才知，这孩子是山脚下村里的，父母外出打工，跟奶奶过。听说山上有神仙收徒弟，就想来试试，说是“学了本事能让奶奶不那么累”。
孩子的质朴和绝佳资质打动了清虚，他破例亲自带着孩子上山，去面见师尊柳谨。
智通看着孩子上山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感叹道：“看看！这才是真正的仙苗啊！比那些动机不纯的强多了！”说完，又立刻拿起喇叭，对着队伍喊道：“大家向小朋友学习！保持平常心！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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