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2月13日。
潇山令从一堆瓦砾中爬出来,军装早已被鲜血和泥土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右耳因为持续的炮轰而嗡嗡作响。
司令!小鬼子上来了。
一个满脸烟灰的通讯员跌跌撞撞地跑来。
潇山令握紧了手中仅剩三发子弹的毛瑟手枪。文件散落一地,被雨水浸透的作战地图上,代表日军进攻方向的箭头已经将整个金陵城团团围住。
他望向中央银行大楼的方向,那里曾是另一股守军的指挥中枢,现在只剩下一缕黑烟笔直地升向天空。
潇山令急忙问道:
下关码头呢?
通讯员抹了把脸上的硝烟,哑着嗓子答道:
报告司令,码头那边,已经听不见咱们的枪声了。
潇山令沉默了一瞬,突然狠狠捶了下战壕边缘的沙袋:
就是不知这支队伍的指挥官是谁。希望他们能突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了下来。
传令下去,收拢还能打的弟兄,我们去中央银行地下室,那里有金库,墙厚。
金陵街道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穿灰布军装的,更多是普通百姓。一个老太太抱着孙子的尸体坐在路边,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潇山令别过脸去,听见远处传来日语的口令声和皮靴踏在青石板上的脆响。
狗日的小鬼子!
机枪手王德胜啐了一口,他肩上缠着浸透血的绷带,却仍死死抱着那挺捷克式轻机枪,
司令,给我个制高点,老子要让小鬼子尝尝花生米的味道!
潇山令数了数身边的人:十七个宪兵队的,三个教导总队的,还有十几个不知哪个部队的溃兵。他们有的拿着汉阳造,有的拿着小鬼子的三八步枪,有个瘦小的兵甚至只拿着一把大刀。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烧着一团火。
中央银行的大理石台阶上躺着三具鬼子尸体,钢盔滚在一边。大楼正面的罗马柱上布满弹孔,二楼窗户里探出一面残破的青天白日旗。
金库在地下二层,
潇山令指挥士兵用沙袋和实木办公桌堵住楼梯口,
王德胜,把你的机枪架在那个保险柜后面。其他人分散找掩体,节约子弹。
突然,一阵尖锐的哨声刺破晨雾。潇山令从破碎的彩绘玻璃窗望出去,整条中山东路上密密麻麻的土黄色身影正在推进。膏药旗在刺刀丛中格外刺眼。
准备战斗!
潇山令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他看见一个年轻的小战士,不会超过二十岁,正在发抖,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怕吗?
小战士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司、司令,我还没娶媳妇呢...
哈哈哈~等打完这仗,老子把隔壁二牛舅舅家的二小子的侄女介绍给你,啧~~那叫一个盘靓条顺哟!
王德胜粗声粗气地插话,引得几个老兵嘿嘿直笑。笑声未落,一发迫击炮弹就砸在了大楼正面。
爆炸的气浪震碎了所有残存的玻璃。潇山令被掀翻在地,耳朵里灌满了嗡鸣。他看见王德胜的机枪喷出火舌,冲在最前面的五六个小鬼子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但后面的敌人立刻散开队形,掷弹筒的炮弹接二连三地在室内爆炸。
手榴弹!
有人尖叫。潇山令抓起一个德制m24甩出去,爆炸掀翻了两个正要冲进大门的鬼子。他瞥见那个小战士正用汉阳造点射,每开一枪就缩回掩体后拉枪栓,居然还撂倒了三个小鬼子。
日军开始使用火焰喷射器。一条火龙窜进大厅,点燃了散落的文件。浓烟中,潇山令听见有人惨叫。是那个总是默默抽烟,笑起来一脸褶皱的老兵,他像个火人一样冲出掩体,抱着两个鬼子滚下了台阶。
快退到金库去!
潇山令咳嗽着下令。他们且战且退,狭窄的走廊成了死亡陷阱。每退一步都有人倒下。王德胜的机枪终于哑火了,是子弹打光了。这个山东大汉干脆抡起机枪砸碎了一个鬼子的脑袋,然后被三把刺刀同时捅穿胸膛。
金库的钢门厚达二十厘米,但小鬼子很快调来了炸药。第一次爆破就震落了大片墙皮。潇山令数了数,身边只剩五个人,每人不到十发子弹。
司令...
小战士递过来一个脏兮兮的笔记本,我叫王小狗,湖北孝感人...要是我爹妈...
潇山令郑重地接过笔记本塞进内兜。第二次爆破的冲击波将厚重的钢门炸得扭曲变形,刺眼的阳光从锯齿状的裂缝中倾泻而入。金色的光束在弥漫的硝烟中勾勒出一道道光柱,照亮了一张张刚毅的面庞。
潇山令站在最前方,阳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他身后的战士们一个个从阴影中走出,阳光抚过他们沾满煤灰的脸庞,照见那些坚毅的下颌线条和紧抿的嘴唇。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战斗的痕迹:干涸的血迹、擦伤的皮肤、被汗水浸透的绷带。但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些伤痕反而成了最耀眼的勋章。年轻的小战士抬手挡了挡刺目的光线,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就连重伤员也挣扎着挺直腰背,让阳光照在自己倔强的面容上。
这一刻,阳光不仅穿透了钢门,更照亮了这群铁血男儿永不屈服的精神。
上刺刀。
潇山令平静地说。当钢门第三次被炸开时,六个华夏军人端着刺刀冲向涌入的日军。刺刀折断就用牙咬,手臂断了就用头撞。
当所有人全部殉国只剩下潇山令一人之时。
一名日军大佐上前,操着生硬的中国话喊道:
“潇司令!天皇陛下敬重勇士,只要你肯投降,皇军必以礼相待!”
潇山令冷笑,缓缓抽出腰间的中正剑。
“礼?”
他嗤笑一声:
“尔等倭寇,侵我山河,屠我百姓,也配谈礼?”
日军大佐脸色骤变,挥手示意,数十名鬼子兵挺枪逼近,刺刀寒光闪烁。
潇山令环顾四周,他仰天大笑,声震四野:
“我潇山令,生为华夏人,死为华夏鬼!今日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叫尔等倭奴知道:华夏男儿,宁死不降!”
“杀奴~~~!
潇山令身中七弹,最终力竭倚靠断壁,怒目圆睁,气绝而亡。
日军大佐沉默良久,终于低头,缓缓摘下军帽。
——此乃华夏之魂,不可轻侮!
日本侵略者终于完全占领了整个金陵城。由此金陵沦陷,也就在此刻,日军南京最高军事统帅,朝香宫鸠亲王签发了处决一切战俘的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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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12月,金陵的雪,是腥的。”
“大屠杀还是开始了............”
“日本鬼子用机枪扫,用汽油烧,用刺刀……说这是‘清扫’。”
“长江漂着尸骸,秦淮河的水稠得流不动。活下来的人说……那年的乌鸦,肥得飞不起来。”
“有人嫌这些血痂揭起来太疼。可要是连疼都忘了……伤口,就白烂了。”
“金陵……不会忘记。华夏……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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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侵略者的铁蹄踏碎故土,当屠刀染红长江黄河,当刺刀抵住华夏的咽喉。华夏的脊梁,却从未弯折!
屠不尽的是骨气,杀不绝的是气节!
从金陵城血战至死的潇山令,到八百壮士死守四行仓库……华夏的抵抗,从未停止!
侵略者以为,屠刀可以斩断我们的意志,炮火可以摧毁我们的信念。可他们错了!
华夏的血脉里,流淌着五千年的不屈!
今日的牺牲,明日的抗争,后日的复兴!
总有一天:
这血染的山河,必将重归华夏之手!
这破碎的故土,必将再展雄风!
这屈辱的历史,必将化作复仇的烈火!
总有一天:
侵略者的血,会偿还我们的血!
侵略者的罪,会化作他们的坟!
侵略者的狂,会变成他们的丧钟!
因为:
华夏的魂,永不屈服!
华夏的恨,世代铭记!
华夏的复兴,无人可挡!
血债,终须血偿!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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