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
城市尚在沉睡。
一种介于夜与昼之间的、灰蓝色的寂静。
笼罩着一切。
白玉醒了。
比往常早了很多。
或者说。
他几乎一夜未眠。
身旁的位置空着。
残留着哥哥的体温和气息。
他伸出手。
轻轻抚过那微微下陷的枕头。
指尖传来棉布的微凉。
昨夜。
他并非毫无察觉。
哥哥起身时。
那近乎本能的、控制到极致的寂静。
比任何声响都更让他心惊。
门锁那声几乎不存在的“咔哒”轻响。
像一根极细的针。
刺破了他浅薄的睡意。
他没有动。
甚至没有改变呼吸的节奏。
只是闭着眼。
在黑暗中。
用全身的感官。
去捕捉门外那片更庞大的、未知的黑暗。
他听到的。
只有死寂。
那种寂静是有重量的。
压在他的胸口。
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哥哥去了哪里。
去做了什么。
他不敢想。
却又忍不住去想。
脑海中闪过工具箱里那些冷硬的轮廓。
闪过哥哥擦拭工具时空茫而专注的眼神。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勒得他生疼。
此刻。
他坐起身。
望向窗帘紧闭的窗口。
外面依旧昏暗。
但他知道。
黎明正在逼近。
他掀开被子。
赤脚踩在地板上。
冰凉的触感从脚底蔓延上来。
他走到客厅。
一切如常。
沙发。
茶几。
收拾干净的书桌。
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他的目光。
落在了门边那个柜子的抽屉上。
哥哥把那个装着核心工具的小帆布包。
放在了那里。
他走过去。
手指悬在抽屉把手上方。
犹豫着。
最终还是轻轻拉开。
帆布包安静地躺在里面。
拉链紧闭。
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合上抽屉。
转身。
视线扫过阳台。
那盆绿萝。
在朦胧的微光中静默。
那片被切断的叶子留下的残缺。
像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走到窗帘边。
没有像往常一样听从告诫避开。
而是伸出手指。
极小心的。
将厚重的绒布拨开一道细不可查的缝隙。
一只眼睛。
贴近那道缝隙。
目光。
越过楼下稀疏的树冠。
精准地。
投向对面那栋楼。
五楼。
从左往右数。
第四个窗口。
窗户依旧黑着。
窗帘紧闭。
他的呼吸屏住了。
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跳动。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
一动不动。
他在看。
不仅仅是看那扇窗。
更是在看那片空间背后可能隐藏的眼睛。
在看昨夜哥哥可能潜入的夜色。
在看一种无形的、却真实存在的威胁。
他不再是那个仅仅被动承受恐惧的瓷娃娃。
某种东西。
在哥哥一次次的守护和昨夜那无声的潜入中。
被悄然点燃。
是勇气吗?
或许不全是。
更像是一种固执的、想要分担的渴望。
哪怕只是分担这份凝视的沉重。
他看得太久。
眼睛开始发酸。
直到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白玉猛地松开手。
窗帘缝隙合拢。
他转过身。
脸上闪过一丝被捕捉到的不安。
白羽站在卧室门口。
看着他。
眼神里没有任何责备。
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平静。
“醒了?”白羽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
却很温和。
白玉点了点头。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
“我……只是看看。”
白羽走过来。
没有追问那道窗帘缝隙。
只是抬手。
理了理他睡得有些凌乱的额发。
“还早。”
他说。
“再去睡一会儿。”
他的手掌温暖。
动作轻柔。
与昨夜那个潜入黑暗的影子。
判若两人。
白玉看着他。
看着哥哥眼中那片看似平静的湖面。
他知道。
湖面之下。
是正在凝结的、坚硬的冰层。
以及冰层下汹涌的暗流。
他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顺从地点点头。
任由哥哥牵着他的手。
走回卧室。
天光。
正一点点透过窗帘的缝隙挤进来。
在地板上切割出苍白的光斑。
新的一天开始了。
恐惧并未散去。
凝视也不会停止。
但在那无声的凝视中。
某些冰层下的裂隙。
正在悄然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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