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的荧光灯苍白刺眼。
将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照得无所遁形。
白玉推着购物车。
手指紧紧攥着冰冷的金属扶手。
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能感觉到。
那道目光。
如影随形。
从他在果蔬区挑选西红柿时就开始了。
一道黏腻的、冰冷的视线。
隔着货架的缝隙。
或混杂在稀疏的人流中。
始终锁定在他身上。
他不敢回头。
不敢四处张望。
只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商品上。
拿起一包食盐。
看了看说明。
又放下。
动作刻意放慢。
以掩饰指尖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声音大得他几乎以为全世界都能听见。
口袋里。
那个冰冷的信号器硌着他的皮肤。
提醒着他孤身一人的处境。
和哥哥沉甸甸的担忧。
他推着车转向调味品区。
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过身后。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
正不紧不慢地浏览着旁边的饮料柜。
表情寻常。
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白玉知道。
就是他。
从街角开始。
他就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像一条嗅到气味的猎犬。
冷静。
而耐心。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
一阵阵漫过脚踝。
试图将他拖入窒息的海底。
他想立刻按下信号器。
想听到哥哥熟悉的声音。
想逃离这个被无形目光笼罩的空间。
但他想起了白羽紧绷的下颌线。
想起了他眼底深藏的疲惫。
想起了自己走出家门时的那份决意。
他深吸一口气。
将购物车转向收银台方向。
步伐尽量保持平稳。
排队。
将商品一件件放在传送带上。
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
就落在他的背上。
像针扎一样清晰。
收银员机械地扫描着商品。
“滴。”
“滴。”
每一声。
都像是倒计时。
他终于接过找零和购物袋。
转身。
走向超市出口。
玻璃门自动向两侧滑开。
室外相对昏暗的光线。
和微凉的空气。
扑面而来。
他没有停顿。
也没有奔跑。
只是沿着来时的路。
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身后的脚步声。
如约响起。
保持着固定的节奏和距离。
他知道。
那个灰色夹克的男人。
就跟在后面。
这条熟悉的归家路。
从未如此漫长。
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投在前方的路面上。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和身后那个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在寂静的街道上。
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口袋里的手机沉甸甸的。
他无数次想把它掏出来。
但他记得白羽的叮嘱。
不能暴露。
不能示弱。
他只能走。
不停地走。
假装对身后的威胁一无所知。
假装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采购归家的少年。
拐过最后一个街角。
家的那栋楼。
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那扇熟悉的窗户。
窗帘依旧拉着。
但他知道。
白羽一定就在那后面。
用那双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的眼睛。
注视着他。
以及他身后的……影子。
这个认知。
像一剂强心针。
注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脚步。
莫名地稳了一些。
他甚至有勇气。
在走进楼门洞前。
借着整理购物袋的动作。
用极快的速度。
向后瞥了一眼。
那个灰色夹克的男人。
停在街对面的路灯下。
点了一支烟。
橘红色的火光在他指间明明灭灭。
他似乎在抬头。
看着这栋楼。
看着白玉消失的门口。
没有再跟上来的意思。
仿佛他的任务。
仅仅是将白玉“护送”回家。
白玉不敢停留。
快步走进楼道。
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他几乎是跑着上了楼。
站在家门前。
手指颤抖着。
掏出钥匙。
却因为手抖得厉害。
几次都对不准锁孔。
门。
却从里面被猛地拉开。
白羽站在门口。
脸色是一种失血的苍白。
眼神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汹涌着后怕、愤怒。
和一种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担忧。
他的目光。
第一时间落在白玉身上。
将他从头到脚。
迅速而仔细地扫视了一遍。
确认他完好无损。
那紧绷如岩石的肩线。
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
白玉什么也来不及说。
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入一个熟悉而颤抖的怀抱。
购物袋掉在地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
白羽的手臂如同铁箍。
紧紧环住他。
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他的肋骨。
将他的脸。
死死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
白玉能听到他胸腔里。
那失去节奏的、如同擂鼓般狂野的心跳。
能感受到他全身肌肉的僵硬和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恐惧。
“……”
白羽似乎想说什么。
喉咙里却只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咆。
他将脸埋进白玉的颈窝。
灼热的呼吸烫着他的皮肤。
身体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轻微颤抖。
白玉没有挣扎。
任由他抱着。
感受着这份几乎要将他揉碎的力道。
和他失控的心跳。
他伸出手。
轻轻回抱住白羽紧绷的脊背。
一下。
一下地拍着。
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猛兽。
“我没事。”
他在他耳边轻声说。
声音还带着未散的余悸。
却异常清晰。
“哥。”
“我回来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
因为久无声响。
悄然熄灭。
将相拥的两人。
笼罩在归途的黑暗与静谧里。
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证明着这场无声战役的暂时终结。
和失而复得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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