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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冤雪却入新樊笼,穷鬼起步笑料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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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说它是“厅”,简直就是对“厅”这个字的侮辱性使用!几根仿佛得了骨质疏松的柱子,歪歪扭扭地撑着一个四处漏风的破顶棚,阳光和灰尘像不要钱似的往里灌。墙壁上布满了矿难时崩飞的碎石留下的坑洞,活像一张被巨型霰弹枪蹂躏过的麻子脸。几张缺胳膊少腿、摇摇欲坠的破桌子,被强行拼凑在一起,上面铺着一块沾满了油污、不明褐色污渍(疑似陈年血迹混合某种不可描述液体)的破布,居然就敢叫“主席台”?!空气成分复杂得令人窒息:劣质烟草的辛辣、几十号人积攒的汗臭、新鲜或陈旧的血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但极其顽固的尿骚味——这绝对是王管事留下的“精神图腾”。墙角,几只矿区特产、油光水滑、巴掌大小的“铁甲蟑螂”正悠闲地踱着方步,触须一抖一抖,对满屋子或大或小的“人物”视若无睹,仿佛它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正在巡视领地。

一只特别肥硕的蟑螂甚至爬到了“主席台”破布边缘,对着赵德柱的方向晃了晃触须,仿佛在说:“新来的?交保护费了吗?”然后大摇大摆地从一块油渍上爬过,留下一条闪亮的轨迹。

清岚真人端坐在全场唯一一把还算完整的椅子上(当然,椅子腿明显短了一截,她只能用一丝微弱的灵力垫着,才勉强维持椅子不向一边歪倒),脸色依旧苍白如纸。那身月白道袍上的破损和暗红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她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熟人也别烦我”的低气压,冷冽得连那几只天不怕地不怕的铁甲蟑螂都绕着她走,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真空区”。

林野被两个守卫像抬一袋即将报废的土豆一样架了进来,“噗通”一声扔在角落一个不断发出“咯吱…咯吱…”呻吟的破条凳上。他整个人被脏兮兮、渗透着血污和焦痕的绷带裹得严严实实,活脱脱一个刚从金字塔里挖出来还没完工的半成品木乃伊。露出的皮肤焦黑一片,琵琶骨处的伤口虽然勉强止了血,但那狰狞翻卷的皮肉,看一眼就让人牙酸。脸色白得像刚刷了一层劣质墙灰,干裂的嘴唇渗着血丝。他眼神半眯着,透着一股“老子就静静看着你们这群傻x表演”的嘲讽,以及被伤痛和疲惫彻底掏空后的虚脱。他屁股底下的条凳随着他微弱的呼吸,持续发出“嘎吱…嘎吱…”的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送他一个屁股墩儿大礼。

林野尝试挪动一下屁股,想找个稍微舒服点的受力点。结果条凳猛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吓得旁边一只路过的蟑螂一个急刹车,警惕地朝他这边张望。林野内心oS:“兄弟,别紧张,哥现在穷得连踩死你的力气都得省着用…”

小芸像只受惊的小鹌鹑,紧紧挨着林野的条凳坐在地上(显然没有多余的凳子给她这个“编外人员”),小手死死攥着林野没受伤的那一小片衣角,力道之大,几乎要把那块破布揪下来。她那双原本清澈的大眼睛,此刻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里面盛满了惊恐和泪水,警惕地扫视着厅内每一个人,仿佛他们都是会吃小孩的怪兽。她怀里还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搂着吴老瘸留下的那个破旧布包。

王管事被捆得像一头等待过年下锅的年猪,丢在另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裤裆处那片深色的湿痕持续散发着生化武器级别的异味。他眼神涣散,嘴里反反复复、神经质地念叨着:“加钱…三倍…不,五倍…精神损失费…工伤补贴…还有裤子钱…名誉损失费…心灵创伤抚慰金…蟑螂精神污染费…” 旁边负责看守他的守卫,脸皱得像颗风干的苦瓜,用两根手指死死捏住鼻子,恨不得把肺都憋炸,身体尽量后仰,离王管事远点,再远点。

王管事念叨到“蟑螂精神污染费”时,一只铁甲蟑螂正好爬过他面前。王管事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索赔新证据,对着蟑螂激动地蛄蛹:“看!证人!活生生的证人!它们天天骚扰我!精神攻击!得加钱!” 蟑螂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嗡”一声飞起来,精准地糊在了那个捏鼻子守卫的脸上。守卫:“啊啊啊——!”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残兵败将守卫们或站或坐(能找到地方靠就绝不站着),个个带彩,形象惨不忍睹。有的头上缠着染血的破布条,造型酷似刚打完群架的阿三哥;有的胳膊用从矿洞垃圾堆里捡来的、散发着可疑气味的破布条吊着,固定方式极其抽象;还有个倒霉蛋脚肿得像个刚出锅的紫皮馒头,鞋子早就阵亡,只能光着一只沾满泥污的脚丫子踩在地上,每动一下都疼得倒抽冷气,发出“嘶…哈…”的伴奏。所有人的眼神都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呆滞和茫然,显然还没从“噬魂魔爪+静心圣光+队长临终诗朗诵”这份豪华惊吓套餐里缓过神来,大脑基本处于宕机状态。

宗门执事赵德柱闪亮登场(物理意义上的,因为他的崭新外门执事袍浆洗得过于硬挺,在昏暗的光线下居然有点反光)。他留着两撇精心修剪的小胡子,一手捏着块雪白的手帕(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玉简——宗门法旨。他像在跳芭蕾一样,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污渍、不明物体以及悠闲散步的铁甲蟑螂,眉头皱得能夹死一排苍蝇。他身后跟着两个抬着个大箱子的力士,箱子看着挺有分量,但落地时却轻飘飘的没什么声音,透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赵德柱执事清了清嗓子,试图在一片狼藉中强行营造出宣读圣旨般的庄严气氛:“奉天承运,宗主诏曰…” 刚念了个神圣的开头,“噗通!”一声巨响!那个光着肿脚的倒霉守卫因为脚疼实在撑不住重心,一头栽倒在地,好巧不巧,正好撞翻了旁边一个拄着自制拐杖(一根烧火棍)的守卫。两人瞬间滚作一团,哎哟惨叫声和拐杖、破布条、光脚丫子纠缠在一起,场面堪比保龄球全中。

光脚守卫摔倒时,那只肿得像馒头的脚丫子“啪叽”一声,精准地拍在了一只路过的铁甲蟑螂身上。蟑螂毫发无伤,只是被压得有点懵,六条腿在空中徒劳地划拉了几下。光脚守卫感觉脚底触感不对,抬起一看,蟑螂“嗖”地一下溜走了,只在他脚底板留下一点可疑的黏液。守卫:“呕…”

赵执事眼角疯狂抽搐,太阳穴突突直跳,强忍着把玉简砸过去的冲动,用手帕用力擦了擦额角(虽然根本没汗),尖声呵斥:“…肃静!成何体统!宗门法旨面前,尔等竟敢如此放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继续念。

念到“确认地底噬魂魔阵存在,此乃监管不力之大过”时,角落里被遗忘的王管事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起来,蛄蛹着被捆成粽子的身体,奋力挣扎:“大过?!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是魔修太狡猾!是周擎…不,是那挨千刀的魔头太厉害!我老王鞠躬尽瘣,死而后已…(此处省略五百字声泪俱下的表功演讲)…得加…呃,得补偿啊!巨额补偿!” 唾沫星子如同小型喷泉,在空中划出愤怒的弧线。

赵执事脸黑得像锅底:“堵上他的嘴!立刻!马上!” 旁边一个离得近、正嫌弃王管事气味的守卫,眼疾手快,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块不知道擦过什么的、颜色可疑、散发着馊味的破布(看着很像之前某个伤员用来包过化脓伤口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精准地塞进了王管事正在喷唾沫的嘴里。

王管事:“唔!唔唔唔唔——!(这味儿…yue…救命!生化武器!)”

念到“念在林野揭露魔阵(虽为间接)…” 时,赵执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施舍般的眼神,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木乃伊”林野。林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他屁股底下那破条凳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不爽,“嘎吱——嘎吱——”的抗议声陡然提高了八度,节奏感十足。

林野内心oS:“间接?呵,要不是哥命硬,现在坟头草都比你那两撇小胡子高了!这轻飘飘的‘虽为间接’…真当哥是空气?”

“丰厚”奖励环节 (宗门抠门艺术登峰造极):

“…功过相抵,不予追究诬陷及过往…呃…小过。特擢升林野,为天衍宗外门记名弟子!” 赵执事终于念完了核心部分,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示意力士打开那个轻飘飘的大箱子。

箱子“咔哒”一声开了。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墙角散步的铁甲蟑螂都停下了脚步,几只凑到一起,触须碰触须,仿佛在无声围观这场年度抠门大戏。

箱内景象,震撼人心:

身份玉牌: 一块灰扑扑、边缘毛毛糙糙、像是边角料随手打磨的玉牌,上面刻着“记名林野”四个小字,字迹歪歪扭扭,透着一股敷衍了事的潦草。

宗门制服: 一套叠得倒是挺整齐的…粗麻布衣!颜色是毫无生气的、仿佛从泥地里捞出来的土灰色。针脚粗大得能轻松塞进小拇指,布料硬得估计脱下来能自己立在地上当盾牌。力士把它抖开展示——好家伙!上衣明显短一截,露腰;裤子又长得能拖地,活脱脱丐帮九袋长老预备役的指定战袍!别说防御符文,连个装饰性的线头都没有!

丹药: 一个巴掌大、粗糙得能当磨砂石用的陶土小瓶,里面可怜兮兮地晃荡着三颗黄豆大小、颜色黯淡无光、仿佛过期多年的丹药(最低阶回春散,效果约等于安慰剂)。

灵石: 三块…下品灵石!不是中品,不是上品,是下品!而且个头明显比市面上流通的标准下品灵石小了一圈,灵气稀薄得可怜,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仿佛被盘了几十年,连最后一点灵气都被盘包浆了!

守卫甲 (使劲揉了揉眼睛,小声嘀咕,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我滴个亲娘嘞…这…这比打发叫花子还寒碜啊?上次矿难抚恤,王扒皮再抠,一人也发了五块标准下品灵石呢!”

守卫乙 (盯着那件能当行为艺术展品的布衣,一脸惊恐): “这衣服…穿上怕不是能直接去《矿工泪》剧组演终极苦情男主?自带‘穷困潦倒’buff?防御?我看它连蚊子都防不住!”

光脚守卫 (看着那三块缩水灵石,再看看自己肿成馒头的脚丫子,悲从中来): “三块…还是缩水版的…老子这脚,买双最便宜的草鞋都不够啊!宗门这是想让我光脚走到外门?靠吸灵气飘过去吗?”

林野 (终于抬了抬眼皮,目光在那堆“奖励”上扫了一圈,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出一个虚弱无比、但嘲讽力直接拉满的弧度): “呵…宗门…果然‘大气’。” 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生锈铁皮上摩擦。仿佛是为了配合主人的吐槽,他屁股底下那饱经风霜的破条凳,适时地发出一声尖锐悠长的“嘎吱——————!”,如同一声响亮的嘘声,响彻整个“议事厅”。

赵执事仿佛选择性耳聋,对所有的议论和那声“嘎吱”充耳不闻,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催促:“林野,还不速速谢恩领赏?” 他特意在“赏”字上加了重音,仿佛在强调这是多么大的恩赐。

林野:“谢…宗门…不杀之恩。” 语气毫无波澜,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甚至带着点“老子懒得跟你们演”的浓浓敷衍感。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小芸的去向,目光越过赵德柱,投向一直沉默的清岚真人。

法旨接着宣布了小芸的安排,由清岚真人带回内门抚养。

“不要!”小芸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尖叫一声,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到林野身上,死死抱住他唯一没怎么受伤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避开绷带),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我不走!我要和林野哥哥在一起!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吴爷爷没了…你们还要分开我们!哇——!”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林野脏兮兮的绷带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清岚真人看着小芸哭得撕心裂肺,冰封般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她缓缓起身(这个动作似乎牵动了伤势,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走到小芸面前,没有用强,而是蹲了下来(这个姿态让她强大的气场柔和了一丝)。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小芸,看着我。”

小芸泪眼婆娑,抽抽噎噎地抬起头。

“你的声音,很特别,很强大。” 清岚真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涤尘鼓响彻地底时,我听到了。这种天赋,旷世罕见。只有在宗门内门,才能得到最好的教导和保护,才能让你变得真正强大。强大到…”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林野,“以后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不再失去。”

小芸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抽泣,大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害怕和对未来的迷茫。

“林野哥哥也要去宗门,” 清岚真人指了指林野手里那块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玉牌,“是外门弟子。外门离内门,不算远。等你学好了本事,随时可以去找他。我保证。” 她看着小芸的眼睛,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做出了一个孩子间最郑重的承诺姿势。

小芸看看清岚真人那双清澈而认真的冰眸,又看看那根勾起来的小拇指,再看看林野哥哥那惨不忍睹、裹得像粽子还散发着焦糊味的样子,以及那块代表“外门”的破旧玉牌。她瘪着小嘴,眼泪还在无声地流淌,但小脸上的抗拒明显松动了一些。她犹豫着,迟疑着,慢慢地、试探性地伸出自己脏兮兮的小拇指,小心翼翼地勾住了清岚真人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芸带着浓重的哭腔,完成了这个仪式。

林野看着这一幕,心头百味杂陈。他艰难地抬起那只没被小芸抱住的、相对完好的手,想摸摸小芸的头安抚一下。结果刚抬起一点点,就牵动了琵琶骨的伤口,剧痛袭来,疼得他龇牙咧嘴,那只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嘶…小芸,听话。跟真人去。哥…很快就能…蹦跶着去找你。” 他努力想挤出一个温暖可靠的笑容,结果因为脸部肌肉僵硬、伤口疼痛,最终扭曲成了一个极其惊悚的鬼脸,嘴角一边抽搐一边上提,眼睛还疼得眯成一条缝。

小芸看着他那张惨不忍睹的鬼脸,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带着鼻涕泡笑了出来: “噗…林野哥哥,你好丑!像被雷劈歪了嘴的猴子!” 但笑过之后,小手却把林野的衣角攥得更紧了。

赵执事 觉得气氛过于“温馨”,不合时宜地用力咳嗽了一声: “咳!清岚师叔,您看这时辰也不早了,是否…” 他暗示该动身了,别在这破地方耽误时间。

清岚真人 连头都没回,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带着冰碴子: “急什么?等着投胎?” 赵德柱脖子一缩,感觉后颈一凉,瞬间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崭新的执事袍里。

赵德柱内心oS:“我的姑奶奶!这破地方多待一秒都是折磨啊!蟑螂都快爬到我靴子上了!还有王管事那味儿…救命!”

所谓的“出口”,其实就是矿区边缘一片稍微平整点的乱石滩。远处是光秃秃、寸草不生的荒山野岭,近处是矿渣堆成的、散发着刺鼻金属和硫磺混合怪味的黑色小山包。风像刀子一样卷着沙尘和矿粉,呜呜地吹,刮在人脸上生疼。几株枯黄扭曲、长满尖刺的“铁荆棘”在狂风中顽强地摇晃着,是这片死寂之地唯一的、倔强的“绿化”。

清岚真人走到林野面前(林野被守卫“扶”着勉强站立),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个用干净素白布帕仔细包裹好的东西,递给林野。林野用还能动的手接过,解开布帕。里面是几块形状不规则、边缘异常锋利的金属阵盘残片。入手冰凉沉重,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质感,残片上布满了焦黑的灼烧痕迹,只有极其微弱、若非修士几乎无法察觉的阵法波动,如同风中残烛般萦绕其上。

“吴道友临终前托付于我。” 清岚真人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林野耳中,“此乃他毕生心血所系之阵盘残骸。虽毁,然其核心符文或有残留,其材质本身亦是上佳灵材‘沉星铁’。或许…对你有用。”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敬意,“他是个真正的阵师。”

林野接过那几块冰冷的沉星铁残片,那沉重的分量仿佛压在了他的心上。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焦黑的断口,仿佛还能感受到吴老瘸最后敲响涤尘鼓时那股焚尽一切的决绝与悲壮。他没有说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是默默地将这几块残片紧紧攥在手心,那锋利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但这疼痛反而让他感到一丝真实。他抬起头,看向清岚真人,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嘲讽和疏离,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化不开的沉静。“多谢真人。” 这声感谢,发自肺腑,是替吴老瘸,也是替他自己。

小芸把怀里一直紧紧抱着的、属于吴老瘸的破旧布包,小心翼翼地塞到林野怀里。林野用没拿残片的手,笨拙地打开布包。里面是:

一小把金灿灿的净心麦粒(所剩无几了,大概只有十几粒)。

一块洗得发白、边缘磨损得毛糙的破布片,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几乎不成圆形的圈,圈里面画了个更歪的、线条幼稚的“笑”脸(显然是小芸理解的“平安符”)。

还有半块…硬得像块风化石头、边缘还沾着点泥土和草屑的杂粮饼(估计是她自己偷偷省下来的口粮,藏了很久)。

小芸 (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小手指着那块“平安符”,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林野哥哥,这个…能保佑你!平平安安!饿了…就吃饼!麦子…省着点吃…”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小脸憋得通红。

林野 (看着那幼稚却充满心意的涂鸦,看着那半块硬得能当板砖的饼,再看看那几粒金灿灿的麦粒,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酸涩得发疼。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布包仔细地、一层层重新包好,然后郑重其事地塞进怀里,贴着胸口放好,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小芸的体温): “…嗯!哥的护身符!天下无敌!什么妖魔鬼怪来了都不怕!” 他试着想豪迈地拍拍胸脯以示决心,结果动作幅度稍大,立刻牵动全身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袭来,“咳咳咳…无敌…咳咳咳…呕…” 差点把肺咳出来。小芸 (看着他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横流的样子,又心疼又想笑,小脸皱成一团): “林野哥哥笨死了!伤没好别乱动呀!” 她伸出小手,想帮他拍拍背,又怕弄疼他,小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清岚真人不再耽搁,双手掐诀,一道流光自天际疾驰而来。然而…飞来的并非想象中仙气飘飘、雕梁画栋的楼船,也不是寒光四射、御风千里的飞剑,而是一个…巨大的、圆滚滚的、像个超大号酒葫芦被潦草地涂成青绿色的…飞行法器!葫芦表面还用拙劣的笔法画着几个歪歪扭扭、比例失调的祥云图案,整体透着一股憨厚又贫穷的土气。

“噗嗤——!” 葫芦底部猛地喷出两股强劲无比的气流,瞬间吹得地面飞沙走石,烟尘弥漫,迷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众人一阵惊呼,手忙脚乱地捂脸、挡眼睛、按袍子。赵执事更是吓得慌忙用手帕去捂口鼻,结果手帕被狂风吹得脱手而出,像一面投降的白旗,“啪”地一下精准地糊在了旁边一个正揉眼睛的守卫脸上。

王管事被捆着,躲闪不及,被强劲气流吹得像个人形保龄球,“骨碌碌”滚出去老远,一头撞在矿渣堆上才停下,嘴里塞着的破布差点被吹飞,只能发出“唔唔唔!”的抗议。那只一直很嚣张的铁甲蟑螂也被吹得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晕头转向地撞在“青玉葫”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这“青玉葫”飞舟晃晃悠悠、像个喝多了的胖子一样,艰难地降落在地,舱门打开时,还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吱”怪响,仿佛在抱怨旅途劳顿。

清岚真人 看着这萌系座驾,万年冰封的脸上似乎也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但很快恢复平静,强作镇定地解释: “此乃‘青玉葫’,内门运输…法器。坚固…耐用,空间尚可。” (潜台词:便宜货,皮实耐操,凑合着坐吧,别嫌弃)。

林野 看着这造型奇葩、画风清奇的“萌系”座驾,再看看清岚真人那清冷绝尘、仙气飘飘的侧脸,强烈的反差让他差点当场笑喷,赶紧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来掩饰: “咳咳咳…好…好法器!一看就…很能装!” (装什么?装傻?装穷?装下整个宗门的尴尬?)

清岚真人不再多言,牵起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小芸,走向“青玉葫”。小芸几乎是脚不沾地被半拖着走,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野,小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挠,仿佛想抓住什么。

林野强忍着剧痛,努力站直了些(虽然看起来还是摇摇晃晃),对着小芸的方向用力挥手,扯着嘶哑的嗓子在呼啸的风沙中大喊,声音破碎而坚定: “小芸!好好吃饭!好好修炼!谁欺负你…记下来!哥以后…挨个揍!!” 他努力想做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来增加说服力,但因为太虚弱,表情管理失控,最终效果更像一只饿急了眼、却连路都走不稳的病猫在龇牙。

小芸看着他那“凶恶”的表情,终于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被清岚真人轻轻抱起,转身送入船舱: “林野哥哥——!你一定要来找我——!!说话算话——!!”

“哐当!” 舱门重重关上,隔绝了视线和哭声。“青玉葫”发出沉闷的、如同老旧风箱般的嗡鸣声,底部再次喷出更加猛烈的气流(这次直接把地上的王管事吹得像球一样滚了好几圈,撞到一块大石头才停下)。然后,这个巨大的绿葫芦像醉汉学步一样,晃晃悠悠、歪歪斜斜、极其艰难地拔地而起,在空中画了几个惊险的S形,才勉强稳住方向,朝着远方云雾缭绕的仙山群飞去。葫芦里,隐约还能传来小芸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赵执事 看着那绿葫芦终于消失在视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转过身,看向形单影只、凄凄惨惨戚戚的林野,瞬间又恢复了那副鼻孔朝天的公事公办嘴脸: “林师弟,外门报到,自行前往。山门路引已刻在玉牌背面。就此别过!” 说完,生怕林野会扑上来抱大腿似的,带着两个抬空箱子的力士,麻利地招出一柄朴实无华、但至少造型正常的飞剑(比那葫芦靠谱多了),“嗖”地一声,化作一道流光也飞走了,只留下漫天被剑风卷起的尘土,扑了林野一脸。

林野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站在原地,呼啸的风沙毫不留情地吹打着他破烂的绷带和那件单薄、不合身、硬得像纸板的粗布“新衣”。他尝试在心底呼唤:“喂?系统?还活着没?吱一声?有新手大礼包补发吗?或者…赊账买点金疮药也行啊?” 识海里,那片冰冷的系统界面依旧是一片死寂的黑暗,像块沉入深海万年的墓碑。只有界面边缘那些暗红色的裂纹,极其微弱地、如同濒死之人的呼吸般闪烁了一下,随即又陷入更深沉的死寂,仿佛在说:“穷鬼,莫挨老子!能量不足,装死中,勿扰。”

林野仿佛能听到系统那冰冷又欠揍的电子音模拟:“能量:0.000001%。状态:深度节能休眠(装死)。检测到宿主极度贫穷,建议:捡垃圾,或等死。滋滋…休眠…”

“靠,真歇菜了?行吧,歇着吧你!省得你天天bb叨叨发些坑爹任务。不过…” 他掂量了一下口袋里那三块营养不良、轻飘飘的下品灵石,感觉人生从未如此“轻盈”过,物理和精神双重意义上的。“…老子现在可是穷得叮当响啊!这声音…真清脆!” 他苦中作乐地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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