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月妖王宫的禁闭室,绝非寻常的思过之地。它深埋于宫殿下层,如同巨兽肠道里一块顽固的结石。墙壁非石非木,而是由一整块一整块冰冷沉重的“镇妖玄铁” 铸成,通体乌黑,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和淡淡的金属腥味。铁壁上密密麻麻蚀刻着古老的妖族符文,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时刻监视着囚徒的一举一动,并散发出无形的镇压之力,让身处其中的妖物妖力运转如陷泥沼,浑身不得劲。唯一的出口是一扇“千年铁木芯” 打造的厚重石门,厚达半尺,门上同样镶嵌着复杂的符箓,中央嵌着几块品相不佳、光芒黯淡的低阶妖晶,勉强维持着室内几盏镶嵌在铁壁里的“萤火虫灯”(一种被禁锢的发光妖虫)的微光,以及加固阵法的基本运转。这阵法不强,主要是为了防止破坏和隔绝声音——毕竟妖王也不想听儿子在里面鬼哭狼嚎或者练习“摇滚屁遁”。
空气沉闷得能拧出水来,混合着玄铁的冷冽、陈年灰尘的呛人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前任囚徒遗留的绝望汗味”。唯一的通风口,是墙壁高处一个仅有拳头大小的孔洞,还被一层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细如蛛丝的“禁制网” 封得严严实实,别说蚊子,连空气都仿佛要排队才能挤进来。室内陈设极简,一张硬得硌屁股的石床,一张同样由整块粗粝岩石凿成的石桌。此刻,石桌上堆积如山的,正是让啸月世子恨得牙痒痒的罪魁祸首——《万妖典章》!那厚如城墙砖的典籍,封面是某种不知名妖兽的皮鞣制而成,透着古朴和威严,但在啸月眼里,它们就是一座座需要他“愚公移山”的绝望之峰。
啸月世子,我们尊贵的“坑爹”预备役选手,此刻正毫无形象地瘫在冰冷的石床上。他头顶那撮精心模仿林野、此刻却如同被雷劈过又踩了几脚的焦黑卷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像一丛生命力顽强的杂草,却也透着浓浓的颓废与叛逆。他嘴里叼着半截皱巴巴的烟卷——这可是他省吃俭用(主要是省下了贿赂看守的零食),用偷偷藏在鞋底的最后一点私房钱(几片金叶子)从某个胆大包天的鼠妖杂役那里换来的“人族劣质货”。烟头的火星在昏暗的萤火虫灯光下明明灭灭,映着他那双碧绿狼眼里闪烁的,是百无聊赖、怒火中烧以及……一丝丝即将搞事的狡黠。
他的目光扫过石桌上那堆《万妖典章》,又落到自己一只前爪上——爪子尖端秃了一小块,边缘还残留着墨迹。那是他之前“奋笔疾书”的“勋章”,也是他怒火的燃料。
“一万遍!抄到猴年马月去!”啸月猛地坐起身,把嘴里的烟卷拿下来,对着空气恶狠狠地挥了挥爪子,仿佛那空气就是他那威严的老爹,“老家伙!不就是不小心用‘小炎阳术’燎了龟丞相的胡子,顺带点着了藏宝阁的帘子吗?至于关我这么久?抄这破玩意儿?我堂堂妖域世子,未来的妖王,学这些老掉牙的规矩有屁用!师父说得对,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他低声咆哮,声音在密闭的玄铁墙壁间撞来撞去,显得闷闷的,更添烦躁。他焦躁地抓了抓自己那撮焦毛,“师父啊师父,你到底在哪嘎达逍遥呢?你徒儿我快被这铁棺材憋死了!你再不来,我就……我就自己去找你了!带着我的烟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极其缓慢、仿佛带着岁月回响的脚步声,还有拐杖轻轻点地的“笃……笃……笃……”声,如同老旧的钟摆。一个苍老、缓慢、带着浓浓担忧和一丝无奈的声音隔着厚重的石门,模模糊糊地传了进来:
“……看紧点……莫要让世子殿下……再沾染那些……咳……人族传来的……歪门邪道……” 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喘气,“尤其是……那个叫‘烟’的……毒物……还有那‘烫头’的……邪术……妖王陛下……忧心忡忡啊……”
是龟丞相!啸月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把烟卷藏到身后,对着门口的方向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无声地龇牙咧嘴:“老乌龟!多管闲事!歪门邪道?我师父那是大道!懂不懂?大道至简,抽烟烫头!比你这老古董的破典章有趣一万倍!”
龟丞相的脚步声和唠叨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确认老乌龟真的走了,啸月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但很快又鼓了起来),重新拿出那半截宝贝烟卷,珍惜地嘬了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味呛得他喉咙发痒,但他强忍着,努力模仿着记忆中林野那“吞云吐雾、睥睨天下”的潇洒姿态。
“呼……” 他对着高处那个小小的、闪着蓝光的通风口,试图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然而——“咳咳咳!呕——!” 烟没成圈,反而像一股失控的妖风,直冲他鼻腔和喉咙。啸月被呛得眼泪汪汪,剧烈咳嗽起来,小小的身体在石床上蜷成一团,活像一只被辣椒熏到的幼狼。“呸呸呸!什么破玩意儿!师父抽起来那么帅,怎么到我这儿就这么遭罪?” 他抹着眼泪,愤愤不平地盯着那半截烟卷,仿佛在看一个背叛了他的战友。
无聊!太无聊了!他跳下石床,开始在狭小的禁闭室里转圈。爪子摩擦在冰冷的玄铁地面上,发出“嚓…嚓…”的单调声响。他对着墙壁上的符文做鬼脸,对着萤火虫灯吹气(试图干扰它们的光,失败),甚至尝试用爪子尖在玄铁墙上刻字——“老乌龟是王八蛋!”(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还震得爪子发麻)。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回到那半截烟卷上,看着那点顽强燃烧、散发着微弱热量的红色火星。
“火星……热……” 啸月无意识地嘀咕着,碧绿的狼眼盯着那点红芒,仿佛那是宇宙中唯一的希望之光。他烦躁地用爪子挠着玄铁墙壁,发出刺耳的“滋啦”声。“这破墙,比龟丞相的壳还硬!师父说……‘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不对,好像不是这句……他还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好像也不对景……” 他努力回忆着林野那些神神叨叨的“至理名言”。
突然,他的爪子挠到了一个地方——石门底部与玄铁地面的接缝处。这里的缝隙极其微小,肉眼几乎难以察觉,但啸月敏锐的爪子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流动!那是维持整个禁闭室基础阵法的能量节点之一!因为要连接地面,这里的符箓相对其他地方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连贯?能量流转似乎也微弱了一丁点?
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的夜空!啸月猛地僵住了!他碧绿的狼眼瞬间瞪得溜圆,瞳孔因为震惊和狂喜而收缩成一条竖线!他死死地盯着爪子尖触碰的那个微小缝隙,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指间那点倔强的烟头火星!
“热……集中一点……” 林野那晚给他“烫头”的画面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师父手指尖凝聚的那一点恐怖高温,精准地灼烧着他的发根,那种霸道、集中、无视防御的“点破”之力!
“师父说……‘集中一点,登峰造极’!” 啸月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在禁闭室里嗡嗡回响!他猛地跳了起来,像一只发现了绝世宝藏的土拨鼠!“我悟了!我悟了!哈哈哈哈!老乌龟!老家伙!你们关不住我!看我用师父的神功——‘烟头破禁大法’!”
他兴奋地在狭小的空间里上蹿下跳,焦黑的卷毛都激动得竖了起来。他冲到石桌前,看着那堆《万妖典章》,眼中不再是厌恶,而是一种发现了绝佳燃料的绿光!“好宝贝!你们立功的时候到了!”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面一本,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计划在啸月的小脑瓜里飞速成型。他需要一场混乱!一场足够吸引门外那两个傻大憨粗的熊妖卫兵全部注意力的混乱!而制造混乱最好的东西,就是——火!或者,至少看起来像火的东西!
“完美!简直是天才的计划!” 啸月得意地搓着爪子(秃毛的地方有点疼),碧绿的狼眼里闪烁着“搞事之王”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撕下《万妖典章》的扉页——这张纸最厚实,也最不容易被萤火虫灯的光烤着(以防计划提前暴露)。然后,他又撕下几张内页,纸张相对薄脆,更容易点燃。
他将厚实的扉页揉成一个相对紧实的纸团,作为“火种核心”。再将那些薄脆的内页撕成一条条、一片片,像给核心穿上了一层蓬松的“引火裙”。他做得极其认真,仿佛不是在制作一个纵火工具,而是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嘿嘿,老家伙们,让你们天天逼我抄这个!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知识就是力量——烧起来的力量!” 啸月一边嘀咕,一边将精心制作的“烟雾弹”放在了石床最里面的角落,远离通风口,确保烟雾能最大程度地在室内积聚。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点燃!啸月深吸一口气(尽管空气浑浊),用爪子尖无比珍惜地捏着那半截烟卷,仿佛捏着的是他通往自由的钥匙。他将燃烧的烟头,小心翼翼地凑近了“烟雾弹”蓬松的“引火裙”。
嘶啦……一点微弱的火星,如同害羞的精灵,跳上了干燥的纸片边缘。它先是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观察这个陌生的环境,然后,仿佛确认了安全,猛地“呼”一下活跃起来!橘红色的火苗迅速舔舐着薄脆的纸张,贪婪地扩张着自己的领地!
一股青烟袅袅升起,带着纸张燃烧特有的焦糊味,还有……一丝丝《万妖典章》那古老兽皮封面被烘烤后散发的、难以言喻的“知识的焦香”(或者说臭味?)。
“着了!着了!” 啸月兴奋地低声欢呼,像看到自己种下的种子发了芽。他赶紧退后几步,紧张又期待地盯着那团越来越旺的小火苗。火苗很快吞噬了“引火裙”,开始灼烧那个由扉页做成的紧实核心。
核心燃烧得相对缓慢,但产生的烟雾却异常浓烈、灰白、且带着一股强烈的、类似烧焦羽毛和劣质胶水的刺鼻气味!浓烟迅速在密闭的室内弥漫开来,像一群获得了自由的灰色幽灵,欢快地翻滚、扩散,很快就遮蔽了萤火虫灯本就微弱的光芒,让整个禁闭室变得更加昏暗,充满了呛人的味道。
啸月被烟熏得连连咳嗽,眼泪鼻涕一起流。“咳咳……这味儿……比师父三天没洗的袜子还冲!” 但他强忍着,眼中闪烁着计谋得逞的光芒,“冲就对了!越冲越好!快响!快响啊!”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祈祷,当浓烟触及到禁闭室顶部的某个角落时——
嗡——!!!呜——呜——呜——!!!一阵尖锐、急促、足以刺破耳膜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同时,墙壁上几个不起眼的小孔里,“噗嗤噗嗤”地喷出了大量冰凉的水雾!这正是禁闭室自带的、极其简陋的“防火警报与应急喷淋系统”!设计初衷是防止意外失火,警报主要起警示作用,喷淋的水雾量也不大,顶多能浇灭个小烛火,但对制造混乱来说,简直完美!
霎时间,禁闭室内如同仙境(地狱版)!浓密的灰白烟雾翻滚升腾,冰凉的水雾四处喷洒,警报声尖锐刺耳,火光在烟雾深处若隐若现(主要是那个核心还在顽强燃烧)!整个场面混乱到了极点!啸月被水雾喷了一脸,打了个激灵,赶紧抹了把脸,把自己藏在石床的阴影里,心脏兴奋得快要跳出嗓子眼!
厚重的石门隔绝了大部分声音,但那刺耳的警报嗡鸣声,如同拥有穿透灵魂的力量,顽强地钻了出来。同时,一股浓烈、呛人、混合着焦糊和湿漉漉纸张霉味的烟雾,如同无孔不入的幽灵,顽强地从石门底部那道微不可察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了出来。
门外,两名身高超过两米、壮硕如小山、穿着沉重黑铁甲胄的熊妖卫兵,正抱着比成年人大腿还粗的狼牙棒,靠着冰冷的墙壁打盹。左边的熊大,嘴角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正梦见自己抱着巨大的蜂蜜罐子。右边的熊二,鼻子抽动着,似乎在梦里闻到了什么好吃的。
突然——“嗡——!!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两把冰锥,狠狠扎进他们的耳朵里!熊大猛地一个激灵,从蜂蜜罐的美梦中惊醒,巨大的熊掌下意识地擦了下口水,茫然地看向同伴:“熊二?啥……啥动静?开饭铃响……响了?”
熊二也被惊醒了,他那比狗还灵的鼻子使劲抽动了几下,脸色瞬间大变!那从门缝里钻出来的浓烈烟味,像一记重拳砸在他的嗅觉神经上!
“不……不对!” 熊二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巨大的熊掌慌乱地指向石门,“烟!好大的烟味!还有警报!是……是里面!世……世子殿下!着……着火了?!”
“啥?!” 熊大彻底清醒了,绿豆大的熊眼瞬间瞪得溜圆,巨大的身躯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着……着火?!世……世子还在里面!天哪!妖王陛下会扒了我们的皮做地毯的!” 他想起了妖王陛下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和据说能捏碎玄铁的手掌。
就在两只熊妖惊慌失措,巨大的熊掌笨拙地在石门上摸索着开启机关(那机关对他们粗壮的手指来说有点太小了)时,走廊那头,那阵慢悠悠的“笃……笃……笃……”声,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何事……喧哗?!” 龟丞相苍老而威严(带着点气喘)的声音传来。他刚走出不远,就听到了警报和熊妖的惊呼,心头猛地一沉,拄着拐杖,迈着与其年龄和种族极不相符的“快步”赶了回来。当他看到门缝里渗出的浓烟,听到里面刺耳的警报和隐约的“噼啪”燃烧声时,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头上的几根稀疏白毛都吓得竖了起来!
“火?!禁闭室……怎会起火?!” 龟丞相的龟壳都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微微颤抖,他指着石门,拐杖顿地,声音都变尖了,“快!快开门!救火!莫要伤了世子殿下!快啊!你们两个夯货!还在等什么!” 他急得恨不得自己用龟壳去撞门。
“是!是!丞相大人!” 熊大熊二被龟丞相的怒吼吓得一哆嗦,更加手忙脚乱。熊二那粗壮的手指终于哆哆嗦嗦地按对了地方。
“咔嚓…嘎吱…嘎吱…”
一阵沉重艰涩的机括转动声响起,如同沉睡的巨兽在呻吟。那扇厚达半尺、重逾千斤的千年铁木芯石门,在熊妖卫兵吃奶的力气推动下,终于极其缓慢地向内开启!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呛人、混合着水汽的灰白浓烟,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门缝里汹涌而出!瞬间将门口探头探脑的熊大熊二和焦急万分的龟丞相吞没!
“咳咳咳!我的眼睛!”
“好呛!啥也看不见了!”
“世……世子殿下!您在哪里?!应一声啊!” 熊大熊二被浓烟呛得涕泪横流,巨大的身躯在门口挤成一团,像两堵慌乱的肉墙,挥舞着熊掌试图驱散烟雾,却只是徒劳。他们巨大的身影完全堵住了门口,焦急地向烟雾弥漫的室内张望,寻找世子的身影。
龟丞相更是被浓烟呛得连连后退,老泪纵横(被熏的),用宽大的袍袖使劲扇着风,声音嘶哑地指挥:“进去!快进去!把世子……咳咳……带出来!小心火!咳咳咳……” 他急得龟壳直晃悠,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
就在石门开启、浓烟喷涌而出的那一刹那!就在熊大熊二庞大的身躯和焦急的目光完全被室内烟雾吸引、龟丞相在外面呛咳指挥的完美瞬间!
一直像壁虎一样紧紧贴在门轴内侧、冰冷玄铁墙壁阴影里的啸月,动了!
他像一道蓄势已久的灰色闪电!不,更像一只被踩了尾巴、激发了全部潜能的小耗子!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几乎是贴着地面,“滋溜”一下就窜到了他早已锁定的目标——石门底部内侧、那个与地面玄铁相接的微小缝隙处!这里正是那个相对薄弱的阵法能量节点!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啸月的眼中只剩下那个缝隙!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他高高举起一直被他死死攥在爪心、此刻正拼命燃烧、散发着灼热红光的烟头!那一点火星,在他眼中仿佛化作了师父指尖那焚尽万物的神炎!
“师父!看我的!集中一点——” 啸月在心中无声呐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叛逆都灌注在这一摁之中!他无视了浓烟的呛人,无视了水雾的冰冷,将燃烧到极限、几乎烫到他爪子的烟屁股,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狠狠地摁在了那个能量节点所在的玄铁表面!
滋啦——!!!!一声极其刺耳、令人牙酸的灼烧声猛地响起!比指甲刮黑板还要尖锐百倍!一股焦糊的金属气味混合着烟丝燃烧殆尽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虽然被浓烟掩盖了大半)!
火星与冰冷坚硬、刻满符文的镇妖玄铁,发生了最亲密的接触!
奇迹(或者说物理现象)发生了!
那看似坚不可摧、连金丹妖将全力一击都未必能留下痕迹的玄铁表面,在烟头那极其微小却极度集中的高温点持续灼烧下(还混合了啸月极度紧张和孤注一掷时下意识灌注的一丝精纯妖力),竟然真的开始发生了变化!
被烟头摁住的那一小点区域,符文的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地、剧烈地闪烁起来,明灭不定!光芒迅速变得黯淡!而玄铁本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软化、甚至……微微凹陷了下去!一丝丝微弱的、带着七彩光晕的混沌气息(来自林野的“熏陶”)似乎也从烟头中逸散出来,对那本就运行不畅的阵法节点造成了某种奇特的“污染”干扰!
“给我——破!” 啸月在心中怒吼,爪子因为高温和用力而颤抖,但他死死摁住,毫不放松!烟头在他爪下迅速变短、碳化,灼热的刺痛感顺着手臂蔓延,但他眼中只有那一点越来越红、越来越软的玄铁!
终于——“噗嗤……”一声轻响,如同戳破了一个坚韧的气泡。那一点被灼烧到极限的玄铁,在阵法节点光芒彻底熄灭的瞬间,竟然真的被烫穿了!形成了一个比绿豆还小的、边缘不规则、带着熔融痕迹的孔洞!孔洞下方,是支撑禁闭室地板的、相对松动的巨大地砖缝隙!
成功了!虽然孔洞极小,但节点被破坏,这一小块区域的阵法防御力瞬间降至最低!最关键的是,它与地砖的缝隙连通了!
烟头彻底熄灭,化作一小撮灰烬粘在啸月烫得发红的爪子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嘶!” 啸月倒吸一口凉气(吸进一口烟,又呛得直咳),但他根本顾不上这点小伤!
自由!就在眼前!他毫不犹豫,将两只前爪(尤其是那只烫伤的)狠狠地插进那个被他破坏的玄铁小孔和下方松动的地砖缝隙!十指连心,烫伤加上用力扒撬坚硬的地砖,剧痛让他小小的狼脸都扭曲了,但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开——!” 他低吼着,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和体型的蛮力!混合着狼妖血脉的野性和对自由的极度渴望!再加上刚才破坏阵法节点时那一丝混沌气息似乎也悄然融入他的力量,让他感觉爪子下的地砖……仿佛变软了一点?
“嘎吱…咔嚓…哗啦!”
松动的巨大地砖,在他不顾一切的蛮力撬动下,加上下方地基本就因为阵法节点破坏而失去部分支撑,竟然真的被掀起了一块!碎石和泥土簌簌落下,露出了下方黑洞洞的、散发着泥土潮气和某种陈年管道铁锈味的空间!
一个足够他这小身板钻过去的“狗洞”,赫然成型!
此时,门口的浓烟在水雾的喷洒下稍稍变淡了一些。熊大熊二那庞大的身影在烟雾中晃动,焦急的呼喊越来越近:“世子?世子殿下!您没事吧?应一声啊!” 他们似乎正摸索着向石床的方向靠近。
龟丞相沙哑的催促声也从门外传来:“找到没有?!快把世子带出来!咳咳……火灭了吗?!”
时机稍纵即逝!
啸月回头看了一眼烟雾中那两个晃动的巨大黑影和门外龟丞相模糊的轮廓,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剧痛、得意和极度叛逆的“邪魅一笑”(虽然因为疼而有点龇牙咧嘴)。“拜拜了您呐!老乌龟!傻大个!小爷我找师父去也!”
他毫不犹豫,像一条真正的泥鳅(或者说钻洞的土狼),呲溜一声,头下脚上,以一个极其不雅观但绝对高效的姿势,猛地钻进了那个刚刚挖开的、还掉着土渣的“狗洞”!动作迅捷无比,只在洞口留下一道灰色的残影和几缕焦黑的卷毛。
他小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中。只留下那个冒着丝丝烟气的狗洞,无声地嘲笑着门内门外的一切。
禁闭室内,水雾持续喷洒,终于将石床角落那团顽强燃烧的“烟雾弹”核心彻底浇灭,只留下一堆湿漉漉、黑乎乎、散发着焦臭的纸浆。浓烟在水雾的压制下,开始慢慢沉降、消散。
熊大熊二终于摸索到了石床边,巨大的熊掌胡乱地在湿漉漉、黏糊糊的纸浆和石床上拍打着,确认没有火星了。熊二抹了一把被烟熏火燎、又被水雾打湿的熊脸,疑惑地看向四周:“咦?火……火灭了?世子殿下呢?刚才还听见他咳嗽来着?”
“是啊?人呢?”熊大也茫然地环顾四周。禁闭室就这么大,烟雾散去,一览无余。除了湿漉漉的地面、烧焦的纸浆、还在嗡嗡响的警报(很快也停了)和喷水的小孔,哪里还有世子的影子?
“难……难道……” 熊二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地面,猛地定格在石门内侧、靠近门轴下方那个极其显眼的、还冒着丝丝热气、边缘呈熔融状的玄铁孔洞,以及孔洞下方那个被掀开的、黑黢黢的洞口!
“洞……洞!!” 熊二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彻底劈叉,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他巨大的熊掌颤抖着指向那里,“世……世子……钻……钻洞跑了?!”
“什么?!” 熊大顺着同伴指的方向看去,熊眼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下巴“哐当”一声砸在了胸甲上,口水都忘了擦,“钻……钻洞?!这……这怎么可能?!”
就在两只熊妖石化当场,大脑cpU彻底被“世子钻狗洞”这个信息烧短路的时候,一直在门外焦急等待、咳嗽不止的龟丞相,终于忍不住了。烟雾散得差不多了,里面怎么没动静了?
“世子可安好?!” 龟丞相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迈过门槛,冲了进来。浑浊的老眼急切地扫视着湿漉漉、一片狼藉的禁闭室,目光掠过呆若木鸡的熊大熊二,掠过石床上那堆焦黑的纸浆……最终,也落在了那个还在冒着最后一丝青烟的玄铁孔洞和那个敞开的、通往未知黑暗的“狗洞”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龟丞相脸上的焦急、担忧,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惊、荒谬、以及最终火山爆发般的暴怒!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抽搐,头上的几根白毛根根直立,象征着长寿与稳重的龟壳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熔融的孔洞边缘——那里,清晰地残留着几点黑黄色的烟丝灰烬!以及一点……被高温烫得变了色的、狼爪的细微抓痕!
“烟——头——!!!” 龟丞相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不再是苍老缓慢,而是变成了尖锐、高亢、充满了毁天灭地怒火的咆哮!拐杖被他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反复地顿在冰冷的玄铁地面上!
咚!咚!咚! 每一下都火星四溅,声音沉闷如雷,震得整个禁闭室嗡嗡作响!
“又是烟头!又是烟头!!那个人族孽障!林——野——!!!” 龟丞相的咆哮声如同受伤的远古凶兽,充满了悲愤和控诉,“你教的好徒弟!你教的‘好本事’啊!!!抽烟!烫头!现在……现在居然用烟头烫穿镇妖玄铁!钻……钻狗洞跑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感觉几千年的龟生修养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孽障!孽障!都是孽障!我妖宫的脸面!陛下的威严!都……都让这烟头给烫穿了啊!!!”
他猛地转向已经完全吓傻、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熊大熊二,拐杖指着那个狗洞,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调、破音:
“还愣着干什么?!追——!!!给我追——!!!就算掘地三尺!把妖域翻过来!也要把那孽徒给我抓回来!!!抓——回——来——!!!”
最后的尾音在禁闭室内疯狂回荡,带着龟丞相龟壳碎裂(心态上)的绝望和妖宫即将翻天覆地的征兆。
冰冷的、带着泥土腥味和铁锈味的黑暗通道中,啸月像一只真正的地鼠,手脚并用地拼命向前爬行。爪子上的烫伤传来阵阵刺痛,每一次摩擦地面都让他龇牙咧嘴,但这痛楚反而让他更加兴奋——这是自由的勋章!他身上沾满了潮湿的泥土和苔藓,头顶那撮焦黑的卷毛里还插着几根草屑,整个人狼狈不堪,活像刚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小流浪狗。
但那双碧绿的狼眼,却在黑暗中闪烁着无比明亮、无比亢奋的光芒!他成功了!他用师父教的“抽烟烫头”的精髓(虽然师父没教烫玄铁),成功上演了一出惊天大逃亡!龟丞相那气急败坏的咆哮似乎还在遥远的后方回荡,让他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呼…呼…老乌龟,傻眼了吧!想关住小爷?下辈子吧!” 他得意地想着,暂时找了个稍微宽敞点的管道拐角停下,背靠着冰冷的管壁大口喘气。他摊开那只烫伤的爪子,借着不知从哪个缝隙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看了看。伤口红红的,火辣辣的疼,但更重要的是,爪子上还残留着那股浓烈的、混合着劣质烟草、灼烧金属和玄铁碎屑的独特味道。
啸月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泥土的、野性十足的笑容。他闭上眼睛,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潮湿、带着地下管道特有霉味的空气涌入鼻腔。但啸月那经过狼妖血脉强化、又被林野的混沌气息“熏陶”过的嗅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穿透了这些表层的气味,捕捉着空气中那一丝微弱到极致、却又对他而言无比清晰的——
“师父味”!那是一种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混合气息啊!
霸道不羁、混乱无序的混沌原初气息——是师父力量的根基!
惊世骇俗、荡气回肠的“屎遁”残留的余韵——是师父逃命的艺术!
磅礴浩瀚、令人战栗的妖王精血大餐的“香气”——是师父作死的勋章!
还有……那独一无二的、仿佛混合了汗味、硝烟味、劣质烟草味以及一点点……嗯……“放馊了的能量棒” 似的独特体臭!
这味道,如同黑暗中最明亮的灯塔,为啸月指明了方向!虽然微弱,虽然缥缈,但确实存在!就在这错综复杂的地下管网的某个方向!
“找到了!” 啸月猛地睁开眼,碧绿的狼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充满了找到骨头的兴奋,“师父!你的好徒儿来啦!带着我的烟头和烫伤的爪子!等着我!我们‘坑爹二人组’马上集合!妖域,准备好迎接更大的‘惊喜’吧!”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尝到了泥土味),再次伏低身体,像一道灰色的影子,循着那独一无二的“米其林三星级臭味”,义无反顾地扎进了更深的黑暗管道之中。妖宫的地底,一场由烟头引发的追捕与寻师之旅,才刚刚开始!而地面上,龟丞相的咆哮和妖卫们鸡飞狗跳的搜索,注定要让这个夜晚无比“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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