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办事处的日子,在墨尘和云逸刻意营造的低调与蛰伏中,如同平静的湖水般流淌。墨尘埋首于废弃仙矿的复杂协调,云逸则日复一日地往返于办事处与天河枢纽外围信息收发处。两人兢兢业业,修炼勤勉,俨然成了处里新晋的模范标杆。
然而,在这片平静之下,信息的涓涓细流正悄然汇聚。
天河调度总署,秘阁。
那份关于基层办事处的浅黄色观察标记,依旧悬挂在浩瀚的数据流中。天蓬元帅的幕僚团队,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元帅的指令,持续收集和分析着目标区域的点滴信息。
一份新的分析简报被呈送到天蓬元帅的玄晶案几上。
“目标区域(基层办事处)资源消耗分析:过去一月,仙气配额使用率稳定在合理区间,无异常波动。符箓材料、炼器辅材等非常规物资申请为零。整体消耗模式符合其文书处理职能定位,无显着异常。”
“目标个体(墨尘):持续处理废弃仙矿纠纷案,工作记录详实,跨部门沟通记录显示其态度专业,聚焦问题解决,未发现异常信息索取行为。其修为波动记录(基于公共修炼区仙气吸收监测)显示稳步提升,符合甲等优考评后资源倾斜预期。”
“目标个体(云逸):负责天河枢纽外围运输记录对接工作。任务完成度良好,交接记录清晰。其信息索取行为严格限定于‘天河-基层’物资运输记录范围,未发现超出权限或异常频繁的查询请求。其修为波动记录亦显示稳定提升趋势。”
“关联性分析:墨尘、云逸二人工作内容虽有部分涉及天河枢纽外围信息(运输记录),但均属其职责范围,且信息深度仅限公开流转层,未触及核心调度逻辑或敏感数据。二人近期无任何试图接触天河枢纽内部人员或申请进入枢纽区域的记录。”
简报内容详实,数据清晰,结论指向明确:一切正常。那个叫墨尘的仙官,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抓住了机会、努力上进的普通基层仙官。之前的资源异常申请,更像是其个人能力提升过程中的一次笨拙尝试,如今已步入正轨。
一位幕僚仙官谨慎地开口:“元帅,观察期已满一月,数据平稳,无任何可疑迹象。是否解除观察标记?”
天蓬元帅的目光扫过简报,手指在案几边缘无意识地轻点着。数据确实无懈可击。墨尘的表现堪称典范,云逸也像是被带动着改邪归正。他们的行为模式,完全符合一个想要在体制内努力往上爬的基层仙官应有的轨迹。
但那份关于“空冥石粉末”的申请记录,以及那份过于牵强的理由,如同一个微小的、不和谐的杂音,始终在他心底萦绕不去。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完美的表象之下,有时隐藏着最精心的伪装。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最终落在了简报末尾关于“天河枢纽外围信息”的那一行。
“信息深度仅限公开流转层…”天蓬元帅低声重复了一句,像是在问自己,“公开流转层的信息,就真的毫无价值吗?”
他抬起头,看向幕僚:“解除对办事处整体的观察标记。”
幕僚们松了口气,正准备记录。
“但是,”天蓬元帅话锋一转,声音沉稳而清晰,“保留对墨尘、云逸二人的‘个人关注’标记,等级下调为最低级(蓝色)。重点监测其后续与天河枢纽相关工作的接触深度,以及…是否有超出其职责范围的、对天河枢纽运作模式或历史数据的‘学术性’兴趣。”
“学术性兴趣?”幕僚有些不解。
“比如,”天蓬元帅解释道,“查阅天河枢纽的早期建设档案、研究其历史运输效率变化、或者对某些公开的调度规则进行深入分析…这些行为本身并无问题,但若出现在一个基层文书仙官身上,且频率异常,就值得留意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将天河枢纽外围信息收发处,纳入常规的‘随机抽查’名单,抽查频率提高百分之十。重点关注其记录调阅日志,尤其是针对非近期、非必要历史记录的调阅行为。”
“是!元帅!”幕僚们立刻记下指令。虽然觉得元帅的谨慎有些过度,但无人敢质疑。蓝色标记是最低级的关注,通常只用于记录,不会触发任何主动调查,只是增加了一点数据采集点。提高收发处的抽查频率,也属于常规的加强监管手段,不会打草惊蛇。
天蓬元帅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他再次看向那份简报,墨尘那平淡无奇的面孔影像在光幕上闪过。
“希望…是我多虑了。”他低声自语,随即将注意力转向了更重要的事务。天河即将迎来三百年一度的“星河汛期”,那才是真正需要他全力以赴的挑战。
基层的这点涟漪,暂时被他放在了视野的最边缘。
与此同时,基层办事处档案库深处。
墨尘正小心翼翼地用神念拓印着那份落满灰尘的玉简——《天河枢纽初建期临时排班表及应急预案(已归档)》。这份玉简被归类在“历史参考资料”区域,早已无人问津,查阅记录为零。他利用处理仙矿纠纷案的权限,以“研究早期资源运输路线”为由,名正言顺地调阅了它。
玉简内的信息庞杂而琐碎,多是些早已过时的排班安排和针对当时技术条件的应急预案。但对墨尘而言,这却是无价之宝!
初建期的排班表,揭示了枢纽早期的人员配置和轮换逻辑,虽然现在早已改变,但一些基本的框架和思维模式可能仍有延续。那些应急预案,更是直接暴露了设计者当初最担忧的薄弱环节——哪些区域在紧急情况下可能被暂时忽略?哪些系统的冗余度最低?哪些环节的衔接最容易出错?
这些信息,如同拼图的碎片,被他飞速地记录、分析、整合进《九霄漏洞指南》的天河枢纽章节。一个关于枢纽运作逻辑的、更加立体的模型,正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
“墨尘仙官,您要的关于星陨铁早期开采的记录找到了。”一位档案库的管理仙吏捧着一枚玉简走过来。
墨尘立刻收回神念,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笑容:“有劳仙吏了!这份资料对我理清矿脉归属太有帮助了!”他接过玉简,自然地将那份初建期排班表玉简混入其中,仿佛只是随手拿的参考。
离开档案库,墨尘的心跳微微加速。刚才那一刻,他敏锐地感觉到,那位管理仙吏似乎多看了他手中的玉简一眼。是错觉?还是…?
他不动声色,回到工位,将两份玉简都摊开,装模作样地开始“研究”星陨铁记录,实则心神依旧沉浸在对天河枢纽初建期资料的分析中。
另一边,天河枢纽外围信息收发处。
云逸正一脸“憨厚”地对负责接待的小仙娥姐姐说着好话:“姐姐,再帮我查一下三百年前那次‘庚辰大星陨’期间,从‘丙字七号星域’到咱们天庭的紧急运输记录呗?墨尘仙官说这对理清那个破矿山的产权很重要,好像当时有批应急物资是从那边调过来的…”
小仙娥被他一声声“姐姐”叫得心软,虽然觉得查这么古老的记录有点麻烦,但还是帮他调了出来:“喏,给你。下次这种老古董,让你们墨尘仙官自己来查,我这边忙着呢!”
“谢谢姐姐!姐姐最好了!”云逸连忙道谢,拿着记录玉简,眼睛却飞快地扫过收发处内墙上新贴出的一份通知——《关于星河汛期期间加强信息安全管理及记录调阅规范的临时规定》。
他牢牢记下上面的关键条款和生效日期,然后才抱着玉简离开。
回到办事处,云逸将运输记录交给墨尘,同时压低声音快速汇报:“墨哥,收发处那边新贴了通知,星河汛期要来了,他们管得更严了!调阅记录要双重审批,还要留详细事由!时间是从下个月初开始!”
墨尘接过玉简,眼神微凝。星河汛期…天河枢纽最繁忙、也最混乱的时期。监管加强是必然的,但这同时也意味着…机会可能蕴藏在混乱之中。
他看了一眼云逸带回的古老运输记录,又想到自己刚刚获取的枢纽初建期资料,再结合即将到来的汛期…
一个更大胆、也更危险的计划雏形,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藤蔓,开始在他心中缠绕。
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正悄然加速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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