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几人回到家时，已是正午时分。萧惠早就在沐雪家门口张望，见牛车慢悠悠地朝家里驶来，她几步跑到牛车前，看到几个空空的箩筐，惊喜地喊道：“沐雪姐姐，真的全部卖完了！”
沐雪从牛车上跳下来，拉着萧惠就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讲解今天的成果。
林屠夫看着沐雪欢快的背影，心里满是欣慰。然而，当他转头看到萧山时，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萧山，还不把这些东西搬下来！”
萧山早已习惯了林屠夫的态度，这么多年来，林屠夫难得对他好言好语。他默默地开始搬东西，心里却想着沐雪刚才的笑容。
吃过午饭，喝了药，沐雪一头扎进被子里，疲惫地说道：“萧惠，下午记得叫我！”说完，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下午时分，萧惠准时叫醒了沐雪。沐雪起床后，拉着萧惠开始处理之前林屠夫不要的猪胰子。在沐雪的指挥下，萧惠连续几天都在用石臼将猪胰子捣成浆糊。接着，她们又收集了草木灰，煮成碱水，最后将两样东西混合在一起进行皂化。皂化完成后，她们用竹筒装好，等待晾干。
萧惠好奇地问道：“姐，你到底要做什么东西？能不能先告诉我？”
沐雪神秘地笑了笑：“这个暂时保密，等成功了，我再给你仔细说说！”其实，沐雪对于做肥皂也仅限于理论，从未实际操作过。她不想说得太早，万一失败了，岂不是丢脸？
几天后，肥皂终于做好了。沐雪将最后一块肥皂小心翼翼地包好，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西下，萧惠该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院子里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雪儿姐姐！”萧惠清脆的声音传来。沐雪连忙迎出去，只见萧惠挎着个小篮子，脸上还带着汗珠。
“快进来。”沐雪拉着萧惠的手进了屋，关上门，“我让你带的东西可带来了？”
萧惠点点头，从篮子里取出一件沾了墨迹的衣衫：“这是我哥的旧衣，前日写字时不小心沾了墨，我怎么洗都洗不掉。”
沐雪接过衣衫，神秘一笑：“今日就让你见识个好东西。”她取出那块淡黄色的肥皂，“这就是我们制的，叫肥皂。”
萧惠好奇地凑近闻了闻：“有点香，又有点……怪？”
“你且看着。”沐雪打来一盆清水，将衣衫浸湿，抹上肥皂轻轻揉搓。泡沫渐渐泛起，墨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萧惠瞪大了眼睛：“这……这也太神奇了！”她伸手摸了摸泡沫，“滑滑的，好生有趣。”
沐雪将衣衫拧干，墨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再洗一次就能完全去掉。”她说着，又打了一盆清水。
萧惠却按住了她的手：“雪儿姐姐，这肥皂……能卖吗？”
沐雪一愣，随即笑道：“正有此意。只是……”她犹豫了一下，“你哥在书院读书，若是能让他帮忙……”
萧惠的神色突然黯淡下来：“我哥他……最近怕是没心思读书了。”她低下头，“爹的病越来越重，大夫说……说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哥他……已经好几日没去书院了，整日在地里忙活。”
沐雪心中一紧。她知道萧家的情况，萧山虽是读书人，但为了养家，不得不放下书本。若是肥皂能打开销路……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萧山的声音响起：“惠儿，该回家了。”
萧惠连忙擦干眼泪，应了一声。沐雪却突然起身：“萧山哥哥，请进来一下。”
萧山推门而入，看见沐雪手中的肥皂和那件几乎洗净的衣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是……”
“这是我新制的肥皂。”沐雪将肥皂递给他，“萧山哥哥可愿帮我个忙？”
萧山接过肥皂，仔细端详：“这是何物所制？”
“猪胰子和草木灰。”沐雪简单解释了一下原理，“我想请萧山哥哥带去书院，让同窗们试用。”
萧山眼中精光一闪：“妙啊！书院里的学子最爱新奇之物，若是他们用了，定会传扬开来。”他顿了顿，“只是……这价钱……”
“一块肥皂十文钱。”沐雪早就想好了，“若是萧山哥哥帮忙售卖，每块可分得三文。”
萧山沉吟片刻，本不该收钱的，但是现在家中着实困难，待以后好转时多报答：“好。明日我便带去书院。”他看向沐雪，眼中带着感激，“雪儿妹妹，这或许……能解我家的燃眉之急。”
沐雪心中一暖：“萧山哥哥放心，这肥皂定能打开销路。只是……”她犹豫了一下，“令尊的病……”
萧山神色黯然：“大夫说……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他握紧了手中的肥皂，“所以这肥皂，我一定要卖出去。爹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考取功名……”
翌日清晨，萧山揣着五十块肥皂，踏上了去书院的路。晨露未曦，他的脚步却比往日轻快许多。怀中那块用油纸仔细包好的肥皂，仿佛承载着整个家庭的希望。
书院里，同窗们正在晨读。萧山悄悄将肥皂放在案头，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终于，在午间用饭时，他看见李秀才的衣袖上沾了一大块墨迹。
“李兄。”萧山走上前，“我这里有样新奇物件，或许能帮你去除这墨迹。”
李秀才狐疑地看着他手中的淡黄色块状物：“这是何物？”
萧山不答，只是打来一盆清水。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他将肥皂抹在墨迹处，轻轻揉搓。泡沫泛起，墨迹渐渐褪去。
“这……这简直是神物！”王举人惊呼出声，“萧兄，此物从何而来？”
萧山微微一笑：“这是家妹所制，名曰肥皂。”他取出另外几块，“诸位若有意，可以试用。”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五十块肥皂就被抢购一空。更有甚者，已经有人开始打听下次何时再有。
“萧山。”任夫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此物……可能量产？”
萧山心中一凛：“回任夫子的话，目前产量有限。但若需求量大，或可增加产量。”
任夫子捋须点头：“甚好。老夫在城中有些故旧，或许可以帮你引荐。”
萧山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深深作揖：“多谢夫子。”
当晚，萧山揣着沉甸甸的铜钱回到家。推开院门，却见父亲正坐在院中，借着月光读书。
“爹，您怎么出来了？”萧山连忙上前。
萧父咳嗽两声，脸上却带着笑意：“听惠儿说，你今日做了件大事？”
萧山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又将铜钱放在父亲膝上。月光下，他看见父亲的眼角有泪光闪动。
“好，好……”萧父颤抖着手抚摸那些铜钱，“我儿有出息了……”
萧山正要说话，却听见院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开门一看，是沐雪。
“萧山哥哥……”沐雪的脸在月光下泛着红晕，“我听说……听说肥皂卖得很好？”
萧山点点头，将今日之事又说了一遍。沐雪听得眼睛发亮：“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准备材料，明天多做一些。”
萧山却拦住她：“等等。”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这是今日所得，你且收着。”
沐雪摇头：“不是说好你拿三成吗？”
“今日多得夫子提携，日后销路更广。”萧山将荷包塞进她手中，“你且收着，多买些材料。前期投入处处都需要钱！我的不急。”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沐雪抬头看着萧山坚毅的侧脸，突然觉得心跳加速。
“萧山哥哥……”她轻声说，“等肥皂生意做大了，你……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萧山转头看她，眼中闪着温柔的光：“是啊，到时候……我就能继续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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