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狭窄的空间仅容一人匍匐前行。春妮在前,冬阳紧随其后,两人借着机器人留下的微光指引,在纵横交错的管道中艰难移动。黑暗对他们而言并非阻碍,眼底深处的微光让每一处凸起的锈迹、每一块松动的管壁都看得真切,但他们仍故意伸出手摸索着前进,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时,动作慢得像真正需要试探路况的普通人。作为最高尖的机器人,他们的仿生皮肤下藏着超越时代的感知系统,此刻刻意放慢的动作,其实是一种伪装。身下的管壁不时传来震动,远处的机械碰撞声和能量枪的嗡鸣顺着管道飘来,闷得像要下雨前的雷声。
“老三的信号断了。”春妮突然停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电流般的细微杂音——这是她和冬阳独有的交流方式,“刚才的打斗触发了地下城的封锁系统,通风口和货运通道都被关死了。”她转头望向冬阳,虽然眼神看起来和人类一样平静,却早已捕捉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得换条路去三号站台找鼠爷,金牙佬说他只认消息不认人,带着足够的筹码就行。”
两人爬出检修管道,落在废弃的换乘大厅。地砖碎成了齑粉,裸露的钢筋在应急灯下像乱糟糟的蛛网,角落里堆着半烂的广告牌。春妮轻轻吸了口气,空气中的霉味和铁锈味呛得她微微蹙眉——这是模仿人类的自然反应,实际上她的感知系统早已把环境摸得一清二楚:哪里有松动的碎石,哪里的钢筋挂着尖锐的铁皮,都在意识里标得明明白白。“这里太暗了,走路得看着脚底下。”她轻声提醒,故意放慢脚步,像人类那样需要适应光线。
刚穿过自动扶梯的残骸,冬阳突然拽住春妮的胳膊,指尖在她手腕上轻轻点了一下——这是危险信号。他抬手指向头顶的通风口,声音压得像耳语:“那边有动静,像是摄像头在转。”其实他早已“看”到格栅后闪烁的红光,但仍装作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的样子,“应该是鼠爷的地盘到了,他这儿的防备果然严。”
果然,前方五十米处的三号站台入口,隐约有层淡蓝色的光膜在黑暗中浮动。春妮脚步一顿,低声道:“是能量屏障,这种东西对电子设备很敏感,我们得把身上的电弱化些。”她理了理袖口,看似不经意地按了下手腕内侧,把内置传感器的功率调低,只留着最基本的感知功能。两人贴着墙壁慢慢挪到屏障边,冬阳从口袋里掏出半块磨损的能量核心——那是唐晓塞给他的,说黑市交易讲究“见面礼”,带着点硬通货总比空着手强。核心刚碰到屏障,光膜就泛起一圈涟漪,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刚走进站台,脚下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冬阳脚步一顿,借着弯腰系鞋带的动作,快速扫了眼地面——金属板和青砖交错铺着,他立刻明白过来,拉着春妮往青砖上踩:“踩石头地,别踩铁板,看着像有机关。”两人故意走得磕磕绊绊,仿佛真的在小心翼翼试探,实则每一步都精准避开了暗藏的感应区。站台深处的仓库门口,两个穿黑皮衣的守卫靠在墙上抽烟,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睛时不时扫向四周。春妮垂下眼帘,装作紧张地攥紧背包带,余光却早已看清他们腰间的刀和手里的枪。
仓库门“嘶”地滑开时,一股混合着机油和烟草的味道扑面而来。角落里悬着盏太阳能灯,电池板积着厚厚的灰尘,光线昏黄又不稳定,忽明忽暗地照着满室狼藉——鼠爷正蹲在工作台上,用镊子夹着细小的电阻丝,老花镜滑到鼻尖上,却丝毫不影响他精准的动作。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领口别着枚生锈的机械徽章,脑袋上裹着块灰扑扑的破布,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格外亮的眼睛,像暗夜里的猫头鹰,透着股审视猎物的锐利。
听到动静,他没立刻抬头,而是慢悠悠地放下镊子,用布满老茧的拇指蹭了蹭镜片,这才缓缓抬起头。破布边缘露出的额角有道狰狞的疤痕,据说是早年跟“歌者”的人抢情报时被能量枪擦伤的。他的手指又细又长,指节突出,指甲缝里嵌着永远洗不掉的油污,此刻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紧——这是黑市老手施压的惯用伎俩。
“来买消息的?”鼠爷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铁皮,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视线直接落在冬阳鼓鼓的布袋上,“规矩懂吧?我这儿只认消息和筹码,不问来路,不记脸面。”他突然朝阴影里抬了抬下巴,两只机械狗立刻从货架后走出来,金属爪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刚才外面的动静你们也听见了,‘歌者’的清扫队在清场,现在每条消息都得加风险费。”
他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烟盒,抖出卷旱烟,用打火机点燃,烟雾缭绕中,那双眼睛更显浑浊,却又偏偏能看穿人心:“要问什么?先说好,普通消息一根金条,要紧消息5根起,要命的消息……得看你们拿什么换。”灯光突然闪烁了两下,他抬头瞥了眼头顶的灯,骂了句脏话:“这破太阳能,关键时刻掉链子——要问就赶紧,等‘歌者’的人闯进来,再多金条也换不到活命的路。”
冬阳往前递了递布袋,声音平稳:“我们要‘铁手’的消息。”
鼠爷的眼睛亮了亮,神情中有一些害怕,也有些贪婪。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将烟灰抖落在工作台上:“十根金条,少一根都免谈。”他敲了敲桌面,“我只卖消息,不管你们用它来干什么,拿到消息走你们的路,出了这门,死活与我无关。”
冬阳没接话,只是从布袋里掏出两根金条放在桌上,金条碰撞的脆响在昏暗的仓库里格外清晰。太阳能灯的光线刚好落在金条边缘,泛出冷硬的光泽。“这是定金。”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消息属实,再付8根。要是掺了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角落里虎视眈眈的机械狗,“你这仓库里的零件,怕是不够赔。”
鼠爷的小眼睛在金条上转了转,突然嗤笑一声,伸手将金条扒到自己面前,指腹在冰凉的金属上蹭了蹭:“够爽快。”他从工作台下拖出个铁盒,打开时发出“咔啦”的锈响,里面堆着些泛黄的照片和芯片。他捏起块指甲盖大的芯片,往桌上的旧光脑里一插,屏幕立刻亮起刺眼的白光,投射出一段影像——画面里是个仿生智械体,身形与成年男性无异,脖颈处的仿生皮肤接缝几乎与人类肤色融为一体,唯有转动时能瞥见极淡的金属轮廓。他的左手是正常的人类仿生手,皮肤纹理与血管分布栩栩如生,而右手则是标志性的机械臂:哑光合金材质的前臂上刻着细密的能量导流纹路,末端仿生手掌,是一枚寒光凛冽的铁钩状机械爪。当他抬手调整夜视传感器时,机械臂与肩部的衔接处闪过一丝微光,照亮了臂弯内侧的激光刻印:“t-734”,这是“歌者”那位王牌契约机器人的专属代号。
它经常作些伪装,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智械体,尊称他一声“铁手”。”鼠爷往旱烟锅里塞了点烟丝,重新点燃,“十年前是‘歌者’的契约机器人,专门替他们处理‘麻烦’。后来程序出了岔子,按规矩该销毁,却不知怎么跑了出来,在黑市靠改造机械苟活。”
春妮的感知系统瞬间锁定画面里的机械臂细节,结构参数在意识里与虎哥花衬衫的供述飞速比对。“他最近在盯晓光超市?”她刻意让声音带着点不确定,像在求证。
鼠爷瞥了她一眼,烟灰弹在地上:“丫头懂行。”他又调出组数据流,屏幕上的波形图剧烈跳动,还有这个地方“老磨坊”。他合上光脑,盯着冬阳,“不过我劝你们一句,少轻举妄动。”
冬阳和春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凝重。他从布袋里再数出8根金条,在桌上码成整齐的一排,转身准备离开。
鼠爷麻利地将金条扫进铁盒,锁好后往桌底一塞:“信不信由你们。”他扔过来一把生锈的钥匙和张手绘地图,“从仓库后面的排水管道走,钥匙开第三道闸门。管道里有三段高压区,跟着墙上的白漆标记走,别走错路”
话音刚落,仓库外突然传来能量屏障破裂的刺耳尖啸,紧接着是守卫的惨叫声和机械狗的狂吠。鼠爷脸色骤变,一脚踹开身后的暗门:“‘歌者’的人闯进来了!快走!”他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仓库顶部的金属挡板开始缓缓降落,“我的机器人会拖住他们十分钟,能不能活看你们运气!”
冬阳抓起地图和钥匙,春妮早已激活了腕部的电磁屏蔽器。两人钻进暗门时,身后传来能量枪射击的“滋滋”声和鼠爷的怒吼:“启动自爆程序!别让他们活着过去!”暗门在身后“哐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混乱,只剩下管道里潮湿的霉味和两人急促的脚步声。
排水管道比想象中更狭窄,污水没过脚踝,冰冷刺骨。冬阳按亮钥匙上的微光,照着地图快步前行,春妮紧随其后,感知系统时刻警惕着周围的能量变化。走到第三道闸门前,冬阳插入钥匙用力一拧,闸门发出沉重的“嘎吱”声缓缓升起,露出后面漆黑的通道。
“前面就是出口了。”春妮低声道,指尖触到闸门边缘的白漆标记,“鼠爷没骗我们。”
冬阳点点头,正要迈步,突然停住脚步——通道尽头隐约传来机械运转的低鸣,频率和光脑里“铁手”的驱动声一模一样。他示意春妮,两人贴着墙壁慢慢靠近,黑暗中,一个装配着金属手臂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调试设备,机械臂末端的切割刀在微光下泛着冷光。
是t-734。他竟然在这儿。
春妮的电击棍悄然滑入手心,冬阳握紧了腰间的匕首,两人屏住呼吸,看着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电子眼在黑暗中亮起猩红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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