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荀彧那句“论两军阵前决胜之能,天下无人能及李牧”在前,谁敢居功自傲?
曹操朗声笑道:“志才,不必妄自菲薄。显谋虽有才华,但除非事态紧急,否则他几乎不愿献策,军中谋划还得仰仗你啊!”
“当初显谋主动投奔,助我击破黑山军,我还以为他是仰慕我的名声,后来才知,是黑山军毁了他的濮阳家业,还想抢走他的小 。”
“若非如此,显谋恐怕至今仍在濮阳隐居。”
想到这里,曹操不禁有些郁闷。
李牧才华横溢,尤其擅长临阵决胜,奇谋迭出,算无遗策。
可偏偏,他不愿争名夺利。
能悠闲度日,便绝不多费心思。
甚至在荀彧举荐戏志才后,李牧还特意写信给曹操,称“戏志才长于征战谋划,其才胜我十倍,可任行军军师”。
因这句话,戏志才初入曹营便身居高位。
曹操连考察都免了,直接让他负责攻打青州黄巾军的战术谋划。
结果显而易见。
莫说料敌先机,戏志才连曹操麾下的骄兵悍将都未能驾驭。
最终还得曹操亲自出面,才稳住局面。
曹操有时甚至怀疑,李牧此举究竟是在提携戏志才,还是在捧杀他。
正闲谈间,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斥候满头大汗,背后插着三根兽羽,径直闯入帅帐。
平日斥候仅插一根兽羽,两根代表重要军情,而三根则意味着生死攸关的紧急军报!
见斥候背负三根兽羽,帐内文武官员皆神色大变。
“主公,兖州急报!”
探马屈膝跪倒,双手高举加急信筒,汗珠滚落,呼吸急促。
曹操猛然站起:速速递来!
典韦大步上前,将信筒转呈主公。
曹操利落地取出绢帛,目光一扫,面色骤变。
张孟卓,竟真背弃旧谊。
戏志才急步近前:主公,兖州出了何事?
曹操将密信甩给谋士,铁拳砸向案几:张邈勾结陈宫引吕布入兖,各郡望风而降!若失根基,我等将无家可归!
这恰是喜极生悲。
眼看郯城将破,陶谦败亡在即,岂料后院起火!
夏侯渊怒发冲冠:末将愿率轻骑杀回,定取二贼首级!
帐中诸将群情激愤,喊杀震天。
徐州之功毁于一旦,家中亲眷更恐遭叛军 ——怎不叫人怒火中烧?
曹操胸中亦燃起滔天恨意,恨不能插翅飞返鄄城,亲手诛杀叛臣。
然荀彧急报显示,兖州诸城皆叛。当务之急已非复仇,而是如何保住立足之地。
志才可有妙计?
曹操凝视心腹谋士,唯此人能洞悉他真正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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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三胜之论,大隐隐于市
张陈二人表面拥立吕布,实欲驱虎吞狼。
然吕奉先豺狼之性,先弑丁原,后诛董卓,岂甘受人摆布?三方必生龃龉——此其一胜。
戏志才眸中精光闪烁,直指要害。
兖州虽多城易帜,然明公昔破黑山、剿黄巾、败袁术,威名犹在。
下官断言,叛城中必有忠义之士蛰伏待机——此其二胜。
“此乃明公的第二胜机。”
“鄄城有荀彧与程昱坐镇,濮阳则有李牧驻守。只要这两城稳固,张邈、陈宫便无法在泰山险道设伏截击。”
“倘若敌军远途奔袭,濮阳与鄄城从后方夹击,张邈、陈宫必将进退维谷。”
“以三人之才,坚守至明公大军回援,绝非难事。”
“此乃明公第三胜机!”
曹操闻言抚掌大笑:“听志才剖析三胜,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鄄城虽兵力不足,但濮阳有元让两千精锐驻防,随时可驰援。”
“一旦生变,文若必急调元让回守鄄城。然而如此一来,闲居濮阳的显谋,便陷入危局。”
“昔日黑山军毁其家业,显谋愤而投我,借我兵马大破黑山军于东郡。”
“如今张邈、陈宫叛乱,同样危及显谋在濮阳的根基,他岂会袖手旁观?”
思及此处,曹操暗自得意:“东征陶谦前,我曾密令元让常去叨扰显谋,坏他‘大隐于市’之策。”
“如今显谋隐居濮阳之事,恐怕已人尽皆知。”
“即便他想侥幸藏身于张邈、陈宫眼皮底下,亦无可能。”
“虽此举令显谋身处险境,但若不施压,他或许转投吕布帐下。”
曹操识人极准。
若李牧“大隐于市”之计未遭破坏,濮阳必落张邈之手。
而吕布不甘受制于张邈、陈宫,定会舍弃泰山设伏之策,留守濮阳培植亲信。
如高顺陷阵营,便是此时组建。
吕布疑心张邈、陈宫,必在濮城寻访可用之才。
届时,清泉小筑那位占卜解签的李先生,便会“恰巧”被吕布征为谋士。
纵使陈宫识破,吕布仍会重用李牧。
毕竟,陈宫也曾效力曹操,谁又比谁忠义?
李牧本欲效仿陈登父子,智取吕布。
如此既可避险,或还能另有收获,譬如貂蝉、玲绮……
……
濮阳。
月华如水。
李牧抚瑟,蔡文姬弄琴,琴瑟和鸣,悠扬婉转。
虽“大隐于市”之策略有波折,李牧却从容不迫。
善谋者,岂会无备应变之策?
夜色深沉,濮阳城南门缓缓开启。县丞靳文与守备都尉韩浩协同部分响应陈宫的官吏,将沉重的吊桥放下。
城外静候多时的陈宫见状,立即拔出佩剑向前一挥。两百名步卒借着夜幕掩护,悄然涌入城中。
李牧现在何处?陈宫目光锐利地扫向靳文与韩浩。几名魁梧的亲兵持剑护卫在他身侧,显露出对二人的戒备。
靳文恭敬行礼,低垂着眼帘答道:在清泉小筑。李牧尚不知韩浩已归顺大人,仅安排两百精兵伪装成游侠,似乎仍想隐藏身份。
韩浩则直视陈宫,朗声道:陈宫,我要亲耳听你兑现信中的承诺。
陈宫冷哼一声:韩将军放心,我非曹操那般任人唯亲之人。只要你能助我拿下李牧,兖州骑都尉之职便是你的!
韩浩放声大笑:痛快!我早受够了夏侯惇那庸才的压制。以我之能,却只能统领区区五百人。如今他弃城而走,分明是要置我于死地。既然如此,也休怪我另择明主!
说罢,韩浩突然举剑指向陈宫:此话同样奉还于你!若敢背信,我必取你性命!
这嚣张姿态顿时激怒了陈宫的亲兵,众人纷纷拔剑怒喝。然而这般直率的威胁,反倒让陈宫对韩浩的戒心稍减。
韩将军尽可放心。陈宫挥手示意亲兵收剑,我陈宫行事,向来言出必行。不过若你敢耍花样,这两百亲兵也不会轻饶。
韩浩大笑着收剑入鞘:我韩浩行事光明磊落,不像你们这些谋士满腹算计。跟我来!
他毫不设防地走在前面带路。陈宫留下五十人驻守城门,率领其余亲兵保持戒备,向清泉小筑进发。
行至目的地时,悠扬的琴声随风飘来。
倒有闲情雅致。陈宫冷笑道。
“李牧这家伙,还真当自己是世外高人了。”
陈宫心中冷笑,眼底却翻涌着嫉妒与不甘。
“泰山羊氏好歹是名门望族,可李牧区区寒门出身,竟能娶到蔡邕之女。”
“老天待我陈公台何其不公!”
悠扬的琴音愈发刺耳,搅得他心烦意乱。
都说仕途失意时,情场总能得意。
偏生李牧官运亨通、姻缘美满,而他陈宫两头落空,相较之下,更显狼狈。
“清泉居士,故友来访!”
“可愿一见?”
陈宫大步迈向清泉小筑,高声呼喊,眉宇间透着志在必得的傲色。
琴声骤停,月色笼罩的庭院霎时寂静,唯闻泉水淙淙。
“怎么回事?”陈宫眉头一皱。
良久,琴声未再起,李牧亦未现身,甚至连应答声都无。
韩浩猛地踹开院门,瞥见案上琴瑟,失声喊道:“糟了!李牧逃了!”
“什么?!”陈宫骇然拔剑冲入院中。
电光火石间——
韩浩竟反手合拢院门,咔嚓落锁,仅留两名亲卫随陈宫入内。
“韩浩!你做什么?!”陈宫脸色剧变。
正欲破门,忽闻琴音再起。
一曲《伏羲神天响》穿云裂石,激荡心神。
琴声缭绕间,李牧一袭锦衣执扇而出,宛如谪仙临世。
“陈公台,别来无恙啊。”他立于月下轻摇折扇,“你这应变之能,还是如此不堪。”
陈宫瞳孔骤缩:“何时策反的靳文?”
此刻他岂会不明?那卑躬屈膝的靳文,早成了李牧的棋子。
今夜种种,尽是请君入瓮的戏码!
李牧莞尔:“你怎会天真到以为靳文从未叛你?”
唇枪舌战间,陈宫已落了下乘。
“莫非……”他指节发白,“靳文始终听命于你?他早知你藏身于此?”
“高看自己了,公台。”李牧扇面掩去讥诮,“对付你,何须数月布局?不过是今日靳文偶悉我行踪,主动供出你等谋划。”
“我顺手推舟,略施小计罢了。”
陈宫踉跄后退,满脸不可置信:绝无可能!若非早有预谋,靳文怎会背叛于我?当日我劝说靳文时,他分明对我提出的条件极为动心。就连范县的靳允,也是靳文写信替我联络的。
今日韩浩突然现身说要坏我大事,我虽生疑,却只疑心韩浩,从未怀疑过靳文。你说今日才着手布局,简直荒谬!
短短一日之间,他苦心经营月余的谋划竟被全盘瓦解,更落入对方圈套,这让心高气傲的陈宫如何能够接受?
李牧轻摇折扇:世事本就如此,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靳文敢对你许下的利益动心,只因他不知我始终坐镇濮阳。
话音未落,清泉小筑外已传来阵阵厮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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