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建了望高架的木杆刚运到村口，刀疤强就抡着斧头开始削榫卯——他说这法子是跟老木匠学的，不用钉子也能把木杆拼得结实。林野蹲在旁边帮忙打磨木杆边缘，指尖蹭过粗糙的木纹时，太阳穴又泛起轻微的酸胀，这次没有剧烈刺痛，只有模糊的画面闪过：灰蒙蒙的天空下，一队人影扛着长长的铁管，正沿着红泥路往村子方向走，铁管顶端还缠着黑布，看着像改装过的火器。
“林哥，发啥愣呢？”王小柱抱着捆麻绳跑过来，绳子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王伯说这麻绳够绑三层架子，再铺上木板，站俩人都稳当。”
林野回过神，揉了揉太阳穴，把刚才的模糊画面压在心里——没到致命危机时，预知总是零碎的，说了反而容易引起恐慌。“先把架子搭到两丈高，”他接过麻绳，手指绕了个结，“再在顶端围上荆棘，防着有人爬上来。”
苏晴和几个姑娘正坐在囤货棚前裁剪铝箔，阳光照在她们手里的锡纸上，反射出细碎的光。张奶奶把缝好的防火麻布套叠成摞，见林野看过来，举起一个套子晃了晃：“这麻布浸过石灰水，火溅上来也烧得慢，刚给干货坛都套上了，连药箱都裹了两层。”
正午的日头最烈时，了望高架终于搭好了。王伯背着弓箭第一个爬上去，站在顶端往四周望，手里还拿着王小柱改装的望远镜——镜片上贴了层薄玻璃，比之前清楚了不少。“西边林带里有动静！”他突然喊，声音顺着风传下来，“好像是有人在砍树，离咱们还有三里地！”
林野心里一紧，刚才的模糊画面突然清晰了些——那些扛铁管的人影，好像就是从西边林带里钻出来的。他赶紧让刀疤强把反光盾搬到西头栅栏旁，又让苏晴把湿麻布分发给岗哨的人：“这次可能不止胡茬男一伙，大家都警惕点。”
没过多久，王伯又从高架上喊：“是胡茬男！他带了十多个人，还有两辆板车，车上装着铁管子！”
林野立刻爬上高架，接过望远镜往西边望——果然，胡茬男走在最前面，手里还拿着个铁皮喇叭，身后的人扛着铁管，板车上的黑布被风吹开一角，露出里面的铁弹丸。“是简易火炮，”他皱着眉，太阳穴的酸胀感又上来了，“他们想轰开栅栏。”
“那咋办？反光盾挡不住火炮啊！”刀疤强在下面喊，手里的钉斧攥得更紧了。林野从高架上爬下来，脑子里飞速盘算：“把东头的壕沟挖宽，再往沟里灌井水，让他们的板车过不去；西头栅栏后堆上沙袋，就算火炮轰过来，也能缓冲冲击力；王伯，你在高架上盯着，他们一装弹就射箭，别让他们瞄准。”
村民们立刻动起来。男人们扛着锄头挖壕沟，井水顺着木桶倒进沟里，很快就积了半尺深；女人们帮着搬沙袋，连王小柱都推着小推车运土，车轱辘在红泥路上留下深深的印子。苏晴把医药箱搬到岗哨棚最里面，又在周围堆上沙土：“万一火炮炸过来，至少能挡点碎片。”
夕阳西下时，胡茬男的队伍终于到了西头栅栏外。他拿起铁皮喇叭，声音刺耳得像刮铁皮：“里面的人听着！识相的赶紧开门，不然我这火炮一轰，你们的破栅栏连渣都剩不下！”
刀疤强趴在栅栏后，手里举着钉斧，低声骂：“有俩破铁管子就嚣张，等会儿让他尝尝弓箭的厉害！”王伯在高架上搭好弓箭，箭头对准了正在装弹的人，手指扣在弓弦上，只等林野下令。
林野盯着胡茬男身后的铁管，突然发现那些铁管的接口处都缠着麻绳，好像没固定牢——是赶工做的简易火炮，准头肯定差。“等他们第一炮打偏，”他对身边的人说，“就用反光盾晃他们的眼，王伯趁机射板车上的黑布，里面的弹丸潮了就用不了。”
胡茬男见没人回应，果然下令开炮。“轰隆”一声，铁弹丸擦着栅栏顶飞过去，砸在后面的空地上，溅起一片红泥。“没中！”王小柱兴奋地喊，赶紧举起反光盾，阳光照在铝箔上，直晃得装弹的人睁不开眼。
“射！”林野喊。王伯的箭立刻飞出去，精准地射在板车的黑布上，箭头戳破布料，里面的铁弹丸滚出来，刚好落在旁边的泥水里，瞬间沾满了泥。“妈的！”胡茬男气得把喇叭摔在地上，又下令开第二炮——这次的铁弹丸刚出管口就偏了，砸在壕沟里，溅起的水花浇湿了前面的人。
“冲！”刀疤强突然喊着站起来，举着钉斧往栅栏外冲，身后的几个后生也跟着冲出去。胡茬男的人被反光晃得没了准头，又被冲过来的村民打乱了阵脚，有的往林带里跑，有的直接扔下铁管投降。
胡茬男见势不妙，爬上板车就要逃，林野捡起地上的长矛，对着板车的轮子扔过去——“哐当”一声，车轮被扎破，板车歪在地上，胡茬男摔了个四脚朝天，被刀疤强一把按住。
“还敢来吗？”刀疤强的钉斧架在胡茬男脖子上，声音里满是狠劲。胡茬男脸色惨白，嘴里还硬撑：“你们等着，我还有同伙……”
“你的同伙在东边被拦下了。”林野走过来，手里拿着个铁弹丸，“我们在东头壕沟里设了陷阱，你带的那几个绕后的人，现在正被王小柱他们看着呢。”
胡茬男这才彻底蔫了，头垂在胸口，再也说不出狠话。王伯从高架上爬下来，拍了拍林野的肩膀：“这次多亏了你提前预警，还有这高架，不然咱们还真难防住火炮。”
天黑时，村民们把俘虏绑在囤货棚旁的木桩上，又把缴获的铁管和弹丸堆在一边。张奶奶煮了大锅的红薯粥，每个人都端着碗坐在地上喝，连岗哨的人都换着班来吃——打赢了仗，连红薯粥都觉得比平时甜。
林野坐在栅栏旁，苏晴递给他一碗热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太阳穴：“又头痛了？”
“有点，”林野喝了口粥，暖意顺着喉咙往下走，“不过这次没大碍，只是看到点模糊的影子。”他看向远处的高架，顶端的煤油灯亮着，像个小小的灯塔，“以后这高架得24小时有人守着，胡茬男说的同伙，说不定还在附近。”
苏晴点点头，把自己碗里的红薯夹给他：“明天我跟张奶奶再煮些薄荷水，你头痛的时候喝，能好受点。对了，刀疤强说要把那些铁管改造成浇水的管子，刚好给菜窖里的菜浇水。”
林野笑了，看着周围的人——王小柱正跟俘虏说村里的规矩，刀疤强在检查缴获的铁管，王伯在高架下加了把锁，张奶奶在给受伤的后生擦药。这些平凡的人，用各自的方式筑起了最结实的防线，比任何武器都管用。
他摸出怀里的物资清单，借着煤油灯的光，在“了望高架”旁添了“24小时值守”，又在“简易火炮防御”下写了“铁管改造灌溉”，最后在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太阳。
夜色渐深，高架上的煤油灯还亮着，栅栏旁的反光盾整齐地靠在木桩上，壕沟里的井水泛着月光。林野知道，危险还没彻底过去，但只要这群人还在一起，只要人心还齐，就没有扛不过去的难关。
毕竟，人心聚在一起，就是比任何火炮都更强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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