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
林栋本来要跟着乔幼灵一起上去，结果刚进单元门，方秀雅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妈，知道了，知道了，已经在上楼了。”
为了防止被自家老妈唠叨，林栋抢先开口，
“先别回来，你去门口小卖铺买瓶生抽回来。”
“哦。”
林栋听见这话，上楼梯的脚一停，然后给乔幼灵打了个手势，自己先走了。
乔幼灵提了提书包袋子，上楼的过程中还碰见了邻居奶奶，
“小乔回来啦？”
“嗯，秦奶奶，你吃完出去遛弯啦？”
“出去转转，你妈今天回来了。我下午打牌的时候看见她了，带了好多吃的呢。”
“我妈？”
乔幼灵有点意外地抬起头，甚至下意识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想确认是不是自己漏接了什么。可屏幕上空空如也，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一条未读消息。
她捏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指尖有些发白，
心头隐隐升起一种不安的预感。
乔幼灵靠着墙，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迈开步子往楼上走去。
只不过她越走越慢，心也吊得越来越紧。
家门口，
还没来得及敲门，里面就已经传来了争吵声，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会同意幼灵去杭市的！”
“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乔书峰的声音，很沉闷。
紧接着是她妈近乎咆哮的回应，
“她都生病了！你把她扔在明州你管过她吗？你尽到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吗？”
“对，我没有尽到过父亲的责任，但我也不会卖女儿！”
“啪——！”
一记清脆的摔东西声打断了争吵，像是什么重物狠狠砸在地板上，乔幼灵心头猛地一缩。
接着又是一连串杂乱的碰撞声，像是椅子被推倒，杯子被扫落，玻璃撞在瓷砖上发出的脆响让人头皮发麻。
她站在门外，脸色一点点变白，手指微微颤抖。
那些声音像锤子一样一下一下敲在她耳膜里，她努力咽了咽口水，却发现喉咙发干，什么也咽不下去。
十岁以前的那段记忆突然像海水一样，带着腥咸的味道、不讲道理地漫了上来。
乔幼灵站在门前，手指停在密码锁上，屏幕上的数字迟迟未按下最后一位，
她记得小时候的自己，蜷缩在客厅的沙发角落，小小一团，抱着玩偶，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屋里大人的争吵，
她明明……早就已经脱离那种状态很久了。
他们都很忙的不是吗？
她自己过得也很好。
那现在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这次出车祸自己又给他们添了麻烦吗？
她咬了咬嘴唇，指尖还停在门锁上，红色的光一直在闪，像是一种无形的催促，
乔幼灵转过头，望了一眼那条熟悉又令人窒息的走廊。光线昏黄，墙上的水渍痕迹依旧，一切都和她小时候一样，
——连空气里沉闷的气味都没变。
她没有办法解决父母之间无休止的争吵，20岁的乔幼灵和10岁的乔幼灵都没有办法。
她怯懦了......
里面的争吵声一如既往，杨珍的声音特别的尖锐，
“我那是为了她好！你懂什么！”
“我不懂？你自己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清楚！”
“我告诉你乔书峰，乔幼灵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乔幼灵站在门口，双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
杨珍的声音一直灌入她的耳朵，
“我早就给她制定好了人生路线，她会出国，见世面，踏上更高的阶层！”
“而不是都20岁了，还一天天跟在那个叫什么林栋的后面！”
“他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更别提你女儿现在学习不行，出国也不出了，马上的竞赛你居然还想让她退赛！”
“乔书峰，你毁了你的女儿你知道吗？！”
听到这里，乔幼灵终于忍不住了，
她猛地推开门，门板撞在墙上，“砰”的一声闷响让屋里瞬间安静了一拍。
然后径直走进客厅，站在杨珍和乔书峰中间，身子微微颤抖，眼里却是一种难得的倔强和生气。
“林栋才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乔幼灵的状态看上去并不好，她的嗓音颤着，眼眶也有些泛红，但她还是掷地有声的说出了这句话。
杨珍的脸色“刷”地一变，气得身形都有些不稳，扶着一旁的墙，几乎踉跄。
她扶着太阳穴，眼中又是失望又是怒火，
呼吸急促，压不住怒气地吼道：
“你再说一遍？！”
“乔幼灵！你现在是不是被灌了迷魂汤了？！”
“你应该嫁给什么人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要的是一个能带你走出去的人，一个能让你走得比我更远的人，而不是一个除了长得好看，什么都没有的臭小子！”
“你就这么浪费我的心血？！”
“我告诉你，学生时期的爱情屁也不是！”
“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
这四个字，是乔幼灵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的。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涌上来，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嗓音带着一丝破裂的沙哑，却在沉默中轰然炸响。
杨珍气得要命，
“乔书峰，这就是你教得好女儿！”
她反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就扔了过去，
遥控器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直直朝乔幼灵飞过去。
乔幼灵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却终究慢了半拍，眼看着那块塑料就要擦过她的眼角——
“乔乔！”
一道身影比她更快一步地冲进来，用后背把她护在了怀里，
“砰——”
遥控器撞在林栋的头侧，电池盖应声弹开，后盖擦过他的耳朵，划出一道红痕。电池“咚”地掉在地板上，滚到茶几脚边。
杨珍怔住了，愣了足足三秒。她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似的，迈了两步，急着去看乔幼灵的脸，
“乔乔，你——你没被砸到吧？妈妈不是故意的，你别害怕……”
可惜她才刚靠近两步，乔书峰已经猛地站出来，挡在了两人面前，伸手把乔幼灵和林栋往门口一推，
“你们俩先走吧。大人的事不用你们插手。”
杨珍眼看着客厅的门又关上了，想要追出去，
结果被乔书峰拦住了，他第一次提高了声音，气愤道，
“杨珍，你是不是疯了？”
“你松开我，我今天要带她回杭市。”
“我说了，我不允许！乔乔不会相亲的，她喜欢谁，跟谁在一起都是她的自由。”
“什么叫自由！”
“就是有你这样懦弱的父亲，才会养出这么失败的女儿！”
这句话一说出口，
屋里一瞬间静得出奇。
乔书峰原本还怒火上涌的表情突然凝固，
他慢慢低下头，坐在沙发上，像是咽下了一口极重的苦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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