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青云宗的路走了七日。
白风长老驾着一艘青竹飞舟，舟身泛着淡淡的灵光，破开云层时带起细碎的风鸣。林砚与另外三位外门弟子站在舟尾，望着下方不断倒退的山河——从云霞谷的红叶峡谷，到连绵的苍莽林海，再到如今脚下翻腾的云海，每一处景致都在刷新着他对“天地之大”的认知。
“那便是青云山脉了。”同去的师兄赵磊忽然指向东方。
林砚抬眼望去，只见云海尽头，一列山脉如巨龙蛰伏，主峰直插云霄，峰顶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积雪，阳光洒在雪上，折射出七彩光晕，隐约可见无数亭台楼阁依山而建，飞檐翘角在云雾中时隐时现。
“好气派。”林砚低声赞叹。同为宗门，云霞谷更像深藏不露的隐士，而青云宗则如执掌乾坤的仙尊，光是这份气象，便足以让低阶修士心生敬畏。
飞舟渐渐靠近主峰，林砚才发现，青云宗的山门竟是一道横跨两山的巨大虹桥，桥身由琉璃筑成，桥下云雾翻滚，隐约有灵鹤穿梭。桥头立着两尊青玉巨狮，狮口吞吐着灵气，形成天然的护山大阵。
“来者何人？”虹桥尽头传来洪亮的声音，一位身着银甲的修士踏空而来，腰间令牌闪着蓝光，“请出示宗门信物。”
白风长老取出一枚刻着“云霞”二字的玉牌，银甲修士验过后，侧身引路：“云霞宗的道友请随我来，外门弟子住处已备好。”
飞舟穿过虹桥，降落在一片开阔的广场上。广场用白玉铺就，中央矗立着一块数十丈高的石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笔画间灵气流转——正是青云宗的宗门大比积分榜。
“此次大比分为筑基以下、筑基以上两组，”白风长老指着石碑，“你们四个都在筑基以下组，只需尽力即可，不必强求名次。”他话虽平淡，目光却在林砚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青云宗藏龙卧虎，不乏一些年纪轻轻便已摸到练气巅峰的天才，切记戒骄戒躁。”
林砚点头应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中的玉佩。这些日子，他总觉得玉佩里的灵气似乎更活跃了些，尤其是靠近青云宗这几日，偶尔能听到玉佩里传来极轻微的嗡鸣，像是在呼应某种遥远的气息。
安置好住处已是傍晚。林砚住的院落挨着后山，院里种着几株从未见过的灵树，叶片在暮色中泛着银光。他刚坐下调息，雪团忽然从行囊里钻出来，对着后山的方向低低嘶吼，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怎么了？”林砚起身，顺着雪团的目光望去。后山的密林黑沉沉的，像是藏着什么东西，空气中隐约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与那日在秘境中闻到的妖兽血腥味有些相似，却又更加阴冷。
“或许是山里的妖兽吧。”林砚安慰道，伸手想摸摸雪团的头，却被它躲开了。雪团纵身跳上院墙，对着密林龇出獠牙，颈间的白毛根根竖起，竟显出几分二阶妖兽的威压。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密林边缘闪过，速度快得像一阵风。林砚瞳孔微缩，下意识握住了剑柄——那黑影的轮廓绝非寻常妖兽，倒像是……人形。
“谁在那里？”他低喝一声，灵力运转到指尖，随时准备出手。
黑影顿了顿，却没现身，反而传来一阵低低的嗤笑，笑声尖锐刺耳，像是指甲刮过石壁。紧接着，一股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林砚只觉得丹田一滞，灵力竟有些运转不畅。
“林师弟，出什么事了？”赵磊听到动静，提着剑从隔壁院子跑了出来。
那黑影见有人来，再没停留，化作一道青烟没入密林深处，连带着那股阴寒气息也消失了。
“刚才有东西在那边。”林砚指着密林，心有余悸。
赵磊皱眉看向密林，放出神识探查了片刻，摇摇头：“没什么异常啊，许是山里的夜行兽吧。青云宗后山确实有些高阶妖兽，夜里还是少靠近为好。”
林砚却不这么认为。那股阴寒气息，分明带着吞噬灵气的贪婪，与秘境中那些被吸干灵气的妖兽尸体如出一辙。
回到屋里，雪团依旧坐立不安，在地上来回踱步。林砚取出玉佩，借着月光细看，只见玉佩上的纹路比往日更亮了些，其中一道扭曲的纹路，竟与他方才瞥见的黑影轮廓隐隐重合。
“难道这玉佩，与那黑影有关？”他心中疑窦丛生，将玉佩贴在眉心，试着将灵力注入其中。
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指尖涌入玉佩，刹那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血色的天空，倒塌的宫殿，还有一个模糊的黑袍人影，正将手按在一位白衣修士的头顶，贪婪地吸取着什么……画面的最后，是那块玉佩从黑袍人手中滑落，坠入无尽深渊。
“呃！”林砚猛地按住额头，只觉得一阵剧痛，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雪团连忙跳过来，用头蹭他的手臂，喉咙里发出焦急的呜咽。
林砚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脑海中的眩晕。他看着掌心的玉佩，第一次意识到，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里，藏着的或许不只是云霞宗的秘密，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第二日清晨，宗门大比正式开始。
筑基以下组的比试设在外门演武场，看台上游人如织，不仅有青云宗的弟子，还有来自其他中小宗门的修士。林砚站在候场区，看着场中正在比试的两人，手心微微出汗。
“下一场，云霞宗林砚对阵烈火谷张猛。”司仪的声音响彻演武场。
林砚深吸一口气，握紧长剑走上场。他的对手是个身材魁梧的少年，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火焰状的纹身，腰间挂着一串兽牙，一看便知是炼体流的修士。
“小子，识相的就主动认输，免得爷爷把你打成肉饼。”张猛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拳头上腾起淡淡的火光。
林砚没说话，只是摆开了起剑式。他知道，对付炼体修士，速度是关键。
“找死！”张猛见他不答话，怒吼一声，砂锅大的拳头带着灼热的气浪砸了过来。拳头还未到，林砚便觉得脸颊一阵刺痛，仿佛被烈火燎过。
他脚尖一点，施展“疾风步”，身形如鬼魅般向侧面滑出丈许，险险避开拳头。张猛的拳头砸在地上，坚硬的白玉石板竟被砸出一个浅坑，碎石飞溅。
“咦，这身法不错。”看台上有人低声议论。
张猛一击未中，更加恼怒，双拳交替挥舞，火焰气浪层层叠叠，将林砚的退路封得密不透风。林砚却不与他硬拼，借着“疾风步”的灵活，在气浪缝隙中穿梭，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只会躲吗？”张猛狞笑着，忽然猛吸一口气，胸膛鼓胀如皮球，随即喷出一道火柱，直逼林砚面门。
这火柱蕴含着不俗的灵力，若是被沾到，轻则烧伤，重则灵力紊乱。林砚眼神一凛，不再闪躲，手腕翻转，长剑划出一道圆弧，正是白风长老教他的“流云式”。剑招看似柔和，却带着一股卸力的巧劲，将火柱引向侧面，同时剑尖如毒蛇出洞，直刺张猛的肋下。
张猛没想到他敢反击，一时不备，被剑尖划破了皮肤，虽然伤口不深，却让他勃然大怒：“小杂种，我要你死！”
他浑身火焰暴涨，竟不顾防御，疯了似的扑向林砚。林砚看准时机，脚下步伐变幻，绕到张猛身后，长剑一挑，剑脊重重砸在他的后颈上。
“噗通”一声，张猛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晕了过去。
演武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稀疏的喝彩声。
林砚收剑而立，微微喘息。这一战虽然赢了，但他也耗损了不少灵力，更让他在意的是，刚才张猛爆发火焰时，他怀中的玉佩又轻轻震动了一下，那股熟悉的嗡鸣再次响起。
他抬头望向看台深处，那里坐着各宗的长老，目光深邃。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一道阴冷的视线，正从某个角落盯着自己，如同昨夜密林中的黑影。
青云山的风，似乎比想象中更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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