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安的身体接触到柔软的沙发垫,似乎也卸下了一些支撑的力道。他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靠得更稳些。
就在这时!
他那两条刚刚还绵软无力地垂在我身侧、被我艰难背负上楼的腿,毫无预兆地爆发了!
它们以一种近乎失控的剧烈方式疯狂抖动起来!
他的膝盖和小腿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着,猛烈地上下弹跳、左右甩摆!幅度之大,频率之高,让宽松的裤管都跟着狂乱地舞动,摩擦着沙发粗糙的布料,发出急促而令人心惊的“唰唰唰”声!
连带着他身下的沙发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轻微吱呀声,整个靠垫都在微微震颤!
我从未见过这种景象!这完全超出了我对“瘫痪”的认知!它们不是应该毫无知觉、一动不动吗?怎么会像通了电的机器一样疯狂抽搐?
我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条仿佛在独立“跳舞”的腿,心脏狂跳不止,一时忘了呼吸。
江予安的反应比我更快。在颤抖开始的瞬间,他就猛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他紧抿着苍白的嘴唇,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坚硬的铁板,腮边的肌肉因为极度用力而微微鼓起。
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对抗性的紧绷,仿佛在用全部意志力去镇压这突如其来的、无法控制的暴动,去掩盖这狼狈不堪的一幕。
“安安!” 外婆吓得脸色发白,声音带着哭腔和心疼,“别急!别急!缓口气!别碰他!” 她焦急地对我说,显然知道这种时候外人贸然干预可能更糟。
而她也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外孙受苦。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持续了大约十几秒,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终于,那剧烈的抖动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只留下一点细微的、难以抑制的颤栗。
江予安依旧紧闭着眼,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开紧咬的牙关,放松了紧绷到极限的身体。
他让自己更深地陷进沙发里,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整个人透出一种虚脱般的疲惫。
他始终没有睁眼看我。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仿佛我这个将他背上楼、又目睹了他最狼狈时刻的旁观者,根本不存在于这个空间。
客厅里只剩下尴尬而沉重的寂静,混合着我尚未平息的粗重喘息。汗水浸透的纱裙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爬楼的疲惫和此刻的惊吓让我头晕目眩。
终于,江予安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沉静,甚至比之前更显得深不见底,只是眼睑下方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意。
他径直看向站在一旁、忧心如焚的外婆,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调整后的平稳和温和,努力驱散刚才的紧张:
“外婆,别担心,过去了。” 他顿了顿,目光这才终于、极其短暂地、没有任何情绪地掠过扶着沙发、狼狈喘息的我,然后迅速落回外婆脸上,语气自然地介绍道:“这位是林月。您还记得吗?小时候住前面那条街,总扎着两个翘辫子,有次偷吃您刚烤好的红薯烫得直跳脚,还特别喜欢追着巷子口那只大花猫跑的那个……林月。”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小小的客厅里。
外婆猛地一怔,布满皱纹的脸上先是茫然,随即那双浑浊的眼睛骤然亮起惊喜的光芒,像点燃了两盏小灯。
她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久别重逢的喜悦:
“小月月?!哎哟我的老天爷!你是……你是小月月?!林月?!” 外婆激动地往前挪了两步,眼眶瞬间又红了,这次是纯粹的、闪着泪光的欣喜,“我就说看着眼熟!这眉眼,这鼻子,错不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水灵了!只是这……”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沾着污渍、被汗水浸透、皱巴巴贴在身上的纱裙上,困惑和担忧瞬间取代了惊喜,“小月月,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穿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外婆这一连串的反应和那声久违的、带着浓浓乡音和宠溺的“小月月”,像一根柔软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我强撑的坚硬外壳。
委屈、愤怒、被背叛的痛楚、以及此刻的狼狈不堪瞬间涌上喉咙,堵得我发不出声音,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而江予安,他安静地陷在旧沙发里,双腿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只是安静地搁在沙发边缘。
他微微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沙发扶手上还未完全松开的、泛白的指节,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对抗与消耗。
“能出什么事?”他向外婆解释,“不过是刚才背我上楼弄脏了衣服而已。”
外婆没有多问,只是让我坐在沙发上,吃江予安买来我刚刚拎上楼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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