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油灯的火苗微微摇曳，映照着几张神色各异的脸。那张写着乌鸦下落的纸条已经化为灰烬，但它的内容却在每个人心中投下了巨大的涟漪。
“豪哥，这消息……怎么用？”刀疤霆最先沉不住气，压低声音问道，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要不要我带几个兄弟去泰国，做了乌鸦那个扑街！”
“去泰国？就你现在这样？”四眼仔忍不住反驳，指了指刀疤霆还不太利索的左臂，“而且我们哪来的人手和路子去泰国办事？”
陈豪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争论。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黄启发身上：“黄Sir，你怎么看？这消息来源，你有头绪吗？”
黄启发靠在墙边，双手抱胸，眉头微蹙：“不是我的人。手法很干净，没留任何尾巴。”他顿了顿，看向陈豪，“不过，消息大概率是真的。骆驼把乌鸦交给花柳登，既是保护，也是制约。花柳登恨乌鸦入骨，绝不会让他好过，但也绝不敢让他死在自己手里。”
阿力冷静地补充：“耀扬一直怀疑骆驼对乌鸦旧情未了。如果让他知道乌鸦的具体下落，尤其是由花柳登看管，他会怎么想？”
陈豪眼中精光一闪：“他会觉得骆驼表面安抚他，背地里却在保护乌鸦，甚至可能随时把乌鸦接回来制约他。这根刺，会扎得更深。”
“那我们就把这根刺，亲手给他递过去！”刀疤霆兴奋地搓着手。
“不能直接递。”陈豪摇头，“要让耀扬自己‘偶然’发现，或者通过一个他无法怀疑的渠道得知。”
他看向四眼仔：“四眼，之前让你留意和兴盛那边，有没有发现他们和东星底层马仔有接触的？”
四眼仔推了推眼镜，努力回忆：“有！和兴盛有个叫‘傻豹’的马仔，以前跟东星一个叫‘肥狗’的底层负责收数的小头目一起蹲过苦窑，有点交情。傻豹被我们废了之后，肥狗好像还去看过他。”
“肥狗……”陈豪沉吟片刻，一个计划在脑中逐渐成型。“阿霆，你找机会，装作无意间在肥狗经常去的那个‘荣记’茶餐厅露个面，让他看到你。然后，假装和四眼抱怨，说在泰国那边的兄弟传回消息，看到乌鸦在曼谷活得挺滋润，好像在隆披尼拳场那边看比赛，身边就跟着个叫‘花柳登’的凯子……”
刀疤霆眼睛一亮：“我明白了！肥狗那个大嘴巴，听到这种关于乌鸦的消息，肯定忍不住会跟他上面的马仔吹嘘，一层层传上去，迟早传到耀扬耳朵里！”
“关键是‘花柳登’这个名字。”阿力强调，“耀扬听到这个名字，自然会明白其中的意味。”
“就这么办！”陈豪拍板，“阿霆，小心点，别演过头。四眼，你配合他，把戏做足。”
刀疤霆和四眼仔领命，立刻开始低声商量细节。
黄启发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暗凛。陈豪这几个人，身处绝境，却能将人心和局势利用到这种地步，简直是把阴谋玩成了艺术。他忍不住提醒一句：“玩火小心烧身。耀扬不是傻子，他可能会查消息来源。”
“让他查。”陈豪语气平淡，却带着强大的自信，“查到最后，线索指向和兴盛那边，或者指向泰国本地帮派的流言，不是更好吗？”
黄启发深深看了陈豪一眼，不再说话。
第二天下午，“荣记”茶餐厅。烟雾缭绕，人声嘈杂。
刀疤霆吊着左臂，和四眼仔坐在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邻桌几个东星底层马仔听到。
“……顶他个肺！泰国那边的兄弟真是废物！叫他们去找人，结果回信说在曼谷看到乌鸦那个死扑街了！”刀疤霆装作一脸晦气地抱怨。
四眼仔配合地压低声音：“霆哥，小声点……听说他在那边还挺潇洒，天天去隆披尼拳场看比赛，身边就跟着个叫什么……花柳登的凯子？”
“花柳登？不就是以前被乌鸦打断腿那个？”刀疤霆故意提高了一点音量，“妈的，骆驼哥还真是‘照顾’自己兄弟啊！找个仇人陪着，是怕他闷还是怕他跑啊？”
邻桌那个叫肥狗的东星马仔，正和几个同伴吹牛，听到“乌鸦”和“花柳登”的名字，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八卦的光芒。
刀疤霆和四眼仔又抱怨了几句，便装作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匆匆结账离开了。
他们一走，肥狗立刻凑到同伴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喂，听到没？乌鸦在泰国！跟着花柳登那个废物！”
“真的假的？”
“洪兴那小子说的，看样子不像假的……啧啧，骆驼哥这安排，有点意思啊……”
流言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迅速在东星底层扩散开来，并且不可避免地，开始向上蔓延。
东星坨地。
耀扬听着心腹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消息来源查清楚了？”
“扬哥，最开始是从洪兴刀疤霆那里传出来的，但他说是从泰国兄弟那里听来的。我们查了和兴盛那边，傻豹和肥狗确实有接触，肥狗这人嘴巴不严……而且，泰国那边我们也确认了，乌鸦确实在隆披尼拳场附近出现过，跟着他的人……很像花柳登。”
“花柳登……花柳登！”耀扬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眼中怒火燃烧，“老东西！跟我玩这套！表面让我放手做事，背地里却把那个废物保护起来！还找个他的死对头看着？这是防着谁呢？！”
他感觉自己被骆驼耍了。之前那些关于骆驼念旧情、想调走他的流言，此刻如同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扬哥，现在怎么办？”心腹小心翼翼地问。
耀扬眼神闪烁，杀机隐现：“骆驼不仁，别怪我不义……泰国那边，给我安排人！我要知道乌鸦确切的位置和守卫情况！记住，要绝对保密，不能让骆驼知道！”
“是，扬哥！”
看着心腹离开，耀扬独自坐在昏暗的大厅里，面容扭曲。他原本只是想上位，现在，却被逼得可能要走上一条更极端的路。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除了那个老奸巨猾的骆驼，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煽风点火的人……
陈豪团队播下的猜忌种子，终于在耀扬心中生根发芽，长出了毒辣的果实。东星内部的裂痕，已然无法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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