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河镇！
“呼——到了到了！”司马弘云第一个跳下车，用力吸了一口气。
然而，他脸上的陶醉表情只维持了一瞬就僵住了。
“呃……”他皱了皱鼻子，小声嘀咕，“这空气……好像有点不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感。
他甩甩头，试图忽略这点不适，强笑道：“这个地方远离喧嚣！挺安静的！”
陈墨深跟着下车。
听到司马弘云的感慨，他只是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其勉强的、甚至带着苦涩的笑容，声音有些低哑：“呵，安静是安静。但……交通不便，消息也闭塞。”
他的目光扫过镇口那些低矮破败的房屋，眼神复杂。
顾渊最后一个下车，他站定后，推了推眼镜，沉静的目光缓缓扫视。
镇子异常安静，几乎听不到人声，只有河水缓慢流淌的呜咽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沉默地看了几秒，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比平时更低沉：“这里……确实不一样。”
他没说“不错”，只说了“不一样”。
陈墨深深吸一口气：“走吧，先去我奶奶家。现在家里……就剩奶奶和我妹妹小冉了。”
他说完，不再看两人，率先向镇子深处走去。
司马弘云和顾渊对视一眼，他们没说什么，默默跟上陈墨深的脚步。
随着他们深入，一些紧闭的门窗后面，似乎有目光悄悄投来。
几个原本在门口抽烟的老人，看到陈墨深走近，动作极其迅速地掐灭了烟，低着头，匆匆转身进了屋，关上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远远看见他们一行人，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陈墨深，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抱着孩子飞快地躲进了旁边的小巷，消失不见。
路上零星遇到的几个镇民，无论是认识的还是陌生的，在看清陈墨深的脸后，要么立刻低头快步绕开，要么干脆掉头就走，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恐惧、疏离，甚至……一丝厌恶？
整个小镇，因为他们的到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这种异常，让司马弘云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眉头紧紧锁起，忍不住快走两步，压低声音问陈墨深：
“墨深，这些人……怎么回事？他们好像都很害怕你？你……你做了什么？”
顾渊虽然没有发问，但他的目光也牢牢锁定在那些避之不及的镇民身上。
陈墨深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身体僵硬，缓缓地转过头，顺着司马弘云的视线，看向那些空荡荡的门窗和泥泞小路上刻意绕开他们的身影。
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困惑。
“我……”他张了张嘴。
他不知道！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过是离家一段时间，为什么回来时，整个镇子，会用这种看怪物、看灾星一样的眼神看他？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毫无征兆地钻入陈墨深的脑海！
这个念头让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奶奶！小冉！
他不再理会司马弘云的疑问，甚至顾不上身后的两人！
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奶奶家的位置，疯狂地冲了过去！
“墨深！！”
“怎么回事？！”
司马弘云和顾渊被陈墨深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失控的狂奔惊得措手不及！
两人顾不上多想，也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陈墨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可怕的念头！
他绕过熟悉的拐角，冲进那条通往奶奶家的小巷——
眼前的景象:
没有记忆里那间虽然简陋但永远温暖、飘着炊烟的小屋。
只有……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的、彻底坍塌的废墟！
“不……不会的！不会的！！”陈墨深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冰冷的泥泞里！
他死死地盯着那片废墟，眼睛瞬间被泪水模糊，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嘶吼！
“奶奶——！！！”
“小冉——！！！你们在哪？！！”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向那片焦黑的瓦砾堆！
他用双手，疯狂地挖掘着、翻找着！
尖锐的瓦砾、断裂的木刺瞬间刺破了他的手掌和手指，鲜血混合着黑色的泥污和灰烬，在他每一次的挖掘动作中飞溅出来，染红了焦黑的木炭和破碎的砖石！
“奶奶……小冉……你们回答我一声啊……回答我啊……”他一边挖，一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泪水混着血水和泥污，在他沾满灰烬的脸上流淌。
司马弘云和顾渊气喘吁吁地追到巷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让他们心脏骤停、浑身冰凉的景象！
坍塌的房屋废墟！
跪在废墟前崩溃哭喊、双手鲜血淋漓却仍在疯狂挖掘的陈墨深！
“这……”司马弘云倒吸一口冷气，僵在原地，震惊得说不出任何话，大脑一片空白。
顾渊素的眼眸，此刻也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那片废墟和陈墨深绝望的背影。
就在这时，巷子另一头，一个穿着灰布褂子、背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犹豫地、脚步沉重地走了过来。
他远远地看着废墟前的陈墨深，脸上满是同情和无奈。
陈墨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个走来的身影！
“刘叔！”陈墨深从地上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到刘叔面前，沾满血污的双手死死抓住刘叔的胳膊。
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祈求：“刘叔！我家！我家这是怎么了？！我奶奶呢？！我妹妹小冉呢？！她们在哪？！求你告诉我！告诉我！”
刘叔看着陈墨深这副凄惨绝望的模样，浑浊的眼睛里也泛起泪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沉重：“墨深啊……你……你节哀……你奶奶她……唉！”
他摇着头，后面的话像是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尽的叹息。
这声叹息和那句“节哀”，让陈墨深抓住刘叔胳膊的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猛地一晃，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两步，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
“那……那我妹妹呢？！小冉呢？！” 陈墨深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刘叔看着陈墨深，眼神更加复杂，带着深深的怜悯和一丝恐惧：“小冉……小冉那丫头，命大，但是……”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但是……被一群自称‘灵仙教’的人带走了。我们当时也想拦住他们，但他们是异能者，我们这些普通人谁也拦不住啊！你奶奶也是被他们杀的！”
“灵仙教……” 陈墨深低着头，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嘴里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越来越低，却越来越冷！
“灵仙教……灵仙教！”
看着陈墨深这副模样，刘叔又是重重一叹，脸上写满了无力：“唉！前天……前天我们几个老街坊实在不忍心，你奶奶她……她老人家就那么……就那么在外面……我们就……就一起把你奶奶……找了出来，在后山……找了个地方……埋了。”
最后，刘叔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东西，递到陈墨深面前。
“这……这是你奶奶……她老人家……手里死死抓着的东西……怎么……怎么都掰不开……” 刘叔的声音带着哽咽，“后来……后来我们安葬的时候，才……才拿下来。想着……还是该交给你……”
陈墨深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药瓶上，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得！那是妹妹陈小冉每天都要吃的药！奶奶……奶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还死死攥着妹妹的药瓶……
“噗通！”
陈墨深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上。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沾着奶奶血迹的药瓶。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两个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字，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绝望和……空洞的麻木：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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