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剑首阁的练剑场已响起剑刃破空的轻响。
方源握着无尘剑，剑尖划过空气时带起细碎的虚无之力，却刻意收敛了锋芒，只在身前划出一道浅淡的弧光。
他知道镜流就站在不远处，今日的剑招，与其说是练习，不如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示好”。
“师父。”
方源收剑而立，转身看向镜流，语气比往常柔和了几分。
“今日听闻长乐天有烟花会，入夜后会在星河畔燃放，弟子想着……若师父有空，不如一同去看看？”
镜流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顿，晨光落在她脸上，竟让那抹常年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一丝浅淡的红晕。
她垂眸避开方源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云纹，声音轻得像雾：
“……好。”
这声应答轻若蚊蚋，却让方源心中一松。
他刻意选了“烟花会”这个足够温和的场景，既不会显得刻意，又能在夜色与烟火的烘托下，拉近两人的距离。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景元从回廊拐角处蹦跳着跑来，嘴里还嚷嚷着：
“师弟！师父！我刚听云骑军说今晚有烟花会，你们要去吗？”
方源心中微顿，面上却依旧温和：
“我与师父正打算去。”
景元眼睛一亮，立刻拍手：
“太好了！我也要去！”
“你若是想去，便自己去。”
镜流立刻开口，语气恢复了几分清冷。
“我与你师弟……还有些事要聊。”
景元愣了愣，看着镜流微红的耳根，又看了看方源戴着面具的脸，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眨了眨眼：
“哦……我知道了！那我不打扰你们啦！”
说罢，他转身就跑，脚步轻快得像阵风。
方源看着景元的背影，心中暗叹——这小子怕是要去“通风报信”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他便看到白珩拉着丹枫、应星，在回廊尽头探头探脑，目光时不时往练剑场这边瞟。
“看来今晚的烟花会，不止我们两人。”
方源无奈地开口。
镜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白珩几人的身影，脸颊更红了些，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往殿内走：
“入夜后，在星河畔汇合吧。”
夜幕很快降临，长乐天的街道上挂满了灯笼，星河畔早已聚集了不少百姓。
方源提前到了约定地点，指尖捏着一盏刚买的莲花灯，灯芯的暖光透过薄纸，映在他的面具上，添了几分柔和。
“久等了。”
镜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源转身时，竟有些晃神。
她今日未穿平日的剑修劲装，而是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裙。
裙摆上绣着细碎的星辰纹，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只插了一支玉簪。
没有了剑的凌厉，她整个人像浸在月光里，温柔得不像那个能一剑斩落丰饶孽物的清冷剑修。
“师父今日……很好看。”
方源下意识地开口，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有些沙哑。
镜流的耳尖瞬间红透，连忙移开目光，看向河面：
“花灯快放了，我们去那边吧。”
两人并肩走到河边，方源将莲花灯递给镜流：
“听说放花灯时许愿，会更容易实现。”
镜流接过灯，指尖轻轻点了点灯芯，犹豫了片刻，才将灯放入河中。
莲花灯顺着水流缓缓飘远，暖黄的光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柳树下传来一声轻响，方源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白珩几人。
他刻意放缓脚步，与镜流并肩站在河畔，目光落在远处渐渐升起的烟花上。
第一朵烟花在夜空炸开时，金色的火星洒落在星河面上，引得百姓们阵阵惊呼。
镜流抬起头，眼中映着烟花的光，往日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竟像盛满了星光。
方源看着她的侧脸，面具下的心跳莫名加速。
他忽然觉得，或许系统的任务，未必全是算计。
或许这百年的棋局里，他也能真的留下些什么。
“你看那朵！像不像星辰花！”
白珩的声音从柳树后传来，紧接着是丹枫无奈的低语：
“小声点，别被他们发现了。”
方源与镜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的笑意。
镜流没有戳穿他们，只是继续抬头看着烟花，声音轻得像在自语：
“上一次看烟花，还是和你们几个一起……那时景元还小，总吵着要抓烟花的火星。”
“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方源轻声接话，语气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认真。
“只要师父想，弟子可以陪你看每一次烟花会。”
镜流的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答，却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
夜风带着桂花的香气，吹起她的裙摆，与方源的衣摆轻轻相触，像一场无声的靠近。
柳树后的几人看着这一幕，都屏住了呼吸。白珩扒着树干，眼中满是促狭。
丹枫抱着胳膊，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应星靠在树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机关零件，目光却落在两人身上。
景元踮着脚尖，小声嘀咕：
“我就知道方源师弟对师父有意思！”
烟花在夜空中接连绽放，红的、金的、紫的，将夜空染得五彩斑斓。
方源与镜流站在河畔，没有太多话语，却在每一次烟花炸开时，默契地转头看向对方，眼中映着同样的光。
“原来只是看烟花啊。”
白珩小声嘀咕，语气里带着几分失望。
（你在失望什么）
“我还以为他们会说些悄悄话呢。”
“这样就很好了。”
丹枫轻声说道。
“镜流许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应星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将手中的机关零件收了起来，目光变得柔和了些。
烟花会渐渐接近尾声，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炸开，形成一片璀璨的星雨，随后缓缓消散在夜色中。
百姓们渐渐散去，方源与镜流也转身往剑首阁走。
“今日……多谢你。”
镜流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能陪师父看烟花，是弟子的荣幸。”
方源回答，语气真诚。
柳树后的几人连忙躲起来，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敢出来。
“没想到方源还挺会的嘛！”
白珩笑着说道。
“下次我们再找机会，帮他们一把！”
丹枫无奈地摇了摇头：
“别瞎掺和，他们自有自己的节奏。”
景元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我觉得他们很快就能在一起啦！到时候我要当见证人！”
几人的笑声在夜色中散开，与星河的流水声交织在一起。
而方源与镜流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回廊尽头，只留下一路浅淡的月光，和两颗悄悄靠近的心。
方源知道，今晚的烟花会，只是他百年棋局中的一小步，却也是最不一样的一步。
他第一次觉得，这场以“永生”为目标的旅程里，除了算计与伪装，或许还能有烟花般璀璨的温暖。
而这份温暖，或许会成为他最意想不到的“筹码”，让他在通往永生的路上，不再只有冰冷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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