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手持玉符，踏上通往小云殿功法阁二楼的楼梯。
楼梯尽头，果然有两名面弟子，手持长枪，交叉拦在入口处。
“功法阁二楼，非经许可，不得入内。”
林渊也不多言，直接将那面代表参悟资格的玉符亮出。
两名弟子验看无误，对视一眼，收起长枪，侧身让开：
“师兄请。”
林渊点头致意，迈步而上。
二楼的光线比一楼柔和许多，环境也更为清幽雅致。
一排排玉简、书册陈列在檀木架上，秩序井然，空气中弥漫着书卷与灵木混合的独特香气。
他依照符长老的指点，径直走向东侧的“剑道区”。
正当他快到“剑道区”时，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突兀地在寂静的阁楼中响起：
“咦？不是苏家那小丫头，不是周家那小子，也不是风雷会那个暴躁小鬼……小家伙，面生得很啊。”
林渊脚步一顿，“这声音……难道就是符长老所说的那位老前辈？”
他循声望去，只见在角落的一个蒲团上，不知何时盘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青袍老者。
老者正睁着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不是引气圆满之境，观你骨龄也不过二十左右，资质么……”
老者目光在林渊身上扫过，微微摇头。
“简直差得离谱。小家伙，告诉老夫，你是如何赢得了这外门大比魁首的？”
林渊心中微凛，没想到这二楼竟有守阁人，而且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底细。
他收敛心神，恭敬行礼：
“晚辈林渊，见过前辈。大比艰难，晚辈只是侥幸而已。”
“侥幸？哈哈哈……”老者闻言，不禁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阁楼中回荡，“老夫在这功法阁呆了半辈子，已经很久没见过身负‘灵滞之体’的人，能踏入此地了。”
林渊心中一紧，对方果然看出了他的体质根脚。
“前辈慧眼。晚辈确是如此体质。”
林渊坦然承认，随即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
“听前辈所言，莫非……前辈也遇到过与晚辈一样体质之人？”
老者轻抚长须，目光变得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
“百年前，是有一个丫头，也是这般体质，却硬生生以凡躯闯过登天梯，那份坚韧与意志，惊动了内门长老，便亲自下山将她接入门中。”
“她后来呢？”林渊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微颤，仿佛看到了某种可能性。
老者目光一暗，语气带着惋惜：
“死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死在了冲击金丹境的雷劫之下。”
“不过，那丫头也确实了得，魂飞魄散前，她那不甘的剑意，却硬生生斩裂了半座迎劫的山峰……唉，老夫，曾是她的师傅。”
“她当年……也如你一般，以微末之身战尽天骄，可惜……”
老者看向林渊，眼神复杂：
“我曾告诫她，灵滞之体修行，比常人难上百倍千倍，若无逆天奇遇，往往寿元耗尽，也难破金丹之境。”
“可她偏不信，说天道不公，她便要逆天而行。”
“但天道……终是无情。”
“小家伙，”老者语气转为严肃，“老夫看你心志亦是不凡，但你真的了解过你这‘灵滞之体’吗？”
这话仿佛说到了林渊心坎里。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晚辈不知其深意，只知身负此体质之人，灵气难聚，修为难破，进展缓慢，被世人……皆视为废柴。”
“不错，在外人眼中，的确如此。”老者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你可知，这体质为何灵气难聚吗？”
林渊摇了摇头，但眼神充满了渴求答案的光芒。
老者一字一顿道：“因为此界！”
“此界？”林渊一怔，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正是！”老者语气肯定，“因为此界天地间的精纯灵气，早已在远古时代便被上古大能们分割、垄断殆尽。
“如今这世间留下来的，堪称沧海一粟。剩下的不过是些浊杂之气罢了！”
林渊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响，思绪光速回转：
如果此人所言为真……那我前世所在的九霄灵域，所谓的修炼圣地，其天地灵气难道也只是相对精纯？
而此界的灵气更是次等的浊杂之气……岂不是一条绝路？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他不自觉地内视丹田，那时刻旋转的冰火璇玑涡正缓慢吞吐着外界灵气，也不知它从这浊杂气息中汲取几分精纯灵气？
老者似乎没注意到林渊内心的翻江倒海，继续说道：
“而你可知，为何古往今来，此体质之人，大多都败在突破金丹这一关卡上吗？”
“虽然此体质修炼缓慢，但同境界下，灵力往往比他人更凝练深厚，实力更强。”
“可天道不容！寻常修士突破金丹，需承受三十六道天劫洗礼，而你们……”
老者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林渊：“需独扛七七四十九道天劫！”
“四十九道……天劫……”林渊低声呢喃重复着这个数字，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即使他心志坚韧，前世见识不凡，也被这个数字深深震撼了。
这几乎是必死之局！
比常人多出整整十三道天劫，每一道都是毁灭性的考验！
老者看着林渊的反应，叹了口气：
“此体质的真名，本应叫‘鸿蒙道体’，乃是修炼圣体之一，只可惜时代久远，天地环境大变，其名不显，反成桎梏。”
“老夫告诉你这些，只是不希望你重蹈我那徒儿的覆辙。”
“该停手时，便停手吧，莫要强求那虚无缥缈的金丹之境，四十九道天劫……非人力可抗。”
“鸿蒙道体……”林渊也是第一次听闻这个名称，心中五味杂陈。这名字听起来无比尊贵强大，现实却如此残酷。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着老者深深一揖：
“多谢前辈坦言相告，晚辈……铭记于心。”
老者挥了挥手，神色恢复平静：
“嗯，这二楼功法阁的规矩，和一楼差不多，你只可选一门功法或秘术在此参悟，时限三十日。记住，只能看，不能带走，亦不能抄录。去吧。”
“是，前辈。”林渊再次拱手，转身走向东侧的剑道区。
短短一段路，此刻走起来，却感觉无比漫长和艰辛。
老者的每一句话都像沉重的巨石，砸在他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鸿蒙道体……此界灵气混杂……四十九道天劫……
这些真相并未带来任何解开体质之谜的欢喜，反而将他拖向绝望的深渊。
他原本以为只是修炼慢一些，困难一些，只要付出百倍努力，总有希望。
可现在……前路几乎是断崖！是上古道体那难以逾越的天堑！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指尖却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这条修行路，真的是一条绝路吗？比想象中还要绝上千百倍？
不过寥寥数步，他已来到放置《净云剑诀》第二卷的玉架前。
那枚记载着高深剑诀的玉简静静躺在那里，散发着诱人的灵光，他本应把握这短短三十日的时间参悟它，此刻却连伸出手去触碰的勇气都在流逝。
心思完全被“鸿蒙道体”那无解的绝境所占据。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林渊抬起右手，用手掌紧紧按住自己的脸庞，指尖用力，几乎要嵌进皮肤。
随即，手掌顺着脸颊缓缓滑落，这只是一种无力的发泄。
他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不甘与挣扎。
但就在这口气叹出的瞬间，另一股火焰猛地从他心底最深处窜起！
仇，还没有报！云梦仙府的覆灭，父母的牺牲！
净云火莲，还没有取！柳云飞的委托，柳心怡的毒！
对姐姐林雪晴的承诺，他从未忘记！要变强，要守护！
前路，本来就是绝路！
从云梦仙府毁灭的那一刻起，他走的哪一步不是绝处逢生？
这该死的体质，只不过是在他本就布满荆棘的绝路上，再添一道更深、更险的沟壑罢了！
绝望？不，他没有资格绝望！
内心的火焰熊熊燃烧！那股不屈的意志强行压下了翻涌的负面情绪，逼视着内心的软弱。
绝路又如何？他偏要踏出一条生路！
他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尽管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沉重，但主导的已是决绝的斗志。
他不再犹豫，强逼着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当下，拉回到这得来不易的三十日参悟资格上。
伸出手，动作稳定而坚定，再无一丝颤抖。
他一把将那枚《净云剑诀》第二卷的玉简从架上取下。
“咔哒”的一声轻响，他神识沉入，玉简应声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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