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门前，原本因宾客云集而喧闹喜庆的气氛，骤然凝固！如同沸水泼入冰窟！练伟宏带着几十号穿着各色制服、手持执法器械和摄像设备的人马，如同黑云压城般堵在门口！那工商制服中年男人刻薄恶毒的斥骂，更是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向陈云！
空气仿佛被抽干！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陈云身上！有惊愕，有担忧，有愤怒，更有幸灾乐祸的窥探！
陈远气得脸色涨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就要冲上去！却被陈云一只手死死按在身后！那只手稳定得如同铁钳，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制止力量。
陈云脸上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他平静地看着那个唾沫横飞的中年男人，又缓缓扫过练伟宏那张故作威严、眼底却藏着一丝得逞快意的脸，最后目光落在他们身后那几台黑洞洞的摄像机上。
“无证经营？非法倒卖文物？”陈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冰珠砸落在玉盘上，“这位领导，说话……要讲证据。”
“证据？！”练伟宏冷哼一声，上前一步，试图用身高和官威形成压迫，“证据就是你这家店！没有在区工商局登记备案！没有在区文物局取得经营许可！更没有市局的红头文件！这就是铁证！”他猛地一挥手，指向店内琳琅满目的古玩，“这些东西！哪一件不是文物？哪一件不是非法所得？！来人！给我查封！所有物品，全部扣押！相关人员，带回局里调查！”
“是！”身后几个穿着执法大队制服、手持塑胶棍的壮汉立刻应声上前，脸上带着执行“正义”的蛮横，就要往店里冲！
“我看谁敢动！”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人群后方，张发明排众而出！这位市文物局的实权主任，此刻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他几步冲到最前面，直接挡在那些执法队员和陈云之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射线，狠狠钉在练伟宏脸上！
“练伟宏！你好大的官威啊！”张发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谁给你的权力，在这里指手画脚？！谁告诉你这家店没有经营许可？！谁告诉你没有红头文件？！”
练伟宏被张发明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得心头一慌，但想到背后的许宇辉，又强行镇定下来，梗着脖子道：“张主任！我们区局没有收到任何备案材料！市局的红头文件我们也没看到！按程序，这就是无证经营！我们依法办事，有什么错？！”
“依法办事？”张发明怒极反笑，猛地从随身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狠狠拍在练伟宏胸口！“瞪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这是什么？！”
那文件封面上，鲜红的“关于批准‘云鉴阁’文物商店经营资质的通知”大字刺目！下方盖着鲜红的“珠江市文物局”钢印！落款日期，赫然就是昨天！
练伟宏下意识地接住文件，翻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文件内容清晰无误！审批流程完备！签发人签名处，正是张发明龙飞凤舞的笔迹！
“这……这不可能……”练伟宏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他昨天明明确认过，区局系统里根本没有这家店的备案信息！市局的红头文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下来了？！而且还是张发明亲自签发的？！
“不可能？”张发明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般响彻全场，“练伟宏！你身为区文物局局长，不核实清楚情况，就敢带着这么多人，在人家开业大喜的日子，打着执法的旗号来砸场子？！谁给你的胆子？！！”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狠狠抽在练伟宏和他身后那群人脸上：“还有你们！工商、文化、消防、执法大队！好大的阵仗啊！联合执法？我看是联合找茬！没有确凿证据，仅凭区局系统没录入这种可笑的理由，就敢来查封一家手续齐全的店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法纪？！还有没有程序正义？！”
张发明每说一句，练伟宏和他身后那些人的脸色就白一分！尤其是那几个拿着摄像机、原本准备记录“执法过程”的工作人员，此刻手都在发抖，镜头都不知道该对准哪里！
“张主任！我……我们也是接到举报……”练伟宏还想狡辩。
“举报？”张发明厉声打断，“举报人是谁？证据呢？！拿出来！现在就拿出来！拿不出来，你们今天就是滥用职权！就是寻衅滋事！！”他猛地一指旁边那几台摄像机，“正好！都拍下来！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在无法无天！”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张发明愤怒的质问声在回荡！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联合执法队员，此刻如同被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蔫头耷脑，眼神躲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邱展华、宫本藏、钟勇胜等一众文物界大佬，此刻脸色也都沉了下来。他们看向练伟宏等人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愤怒。开业大喜的日子，用这种下作手段来打压一个年轻人，简直丢尽了体制内的脸！
谭国华更是气得胡子直翘，他走到张发明身边，对着练伟宏冷冷道：“练局长，好大的官架子！老头子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你们荔湾区文物局，就是这么‘服务’文化产业的？就是这么‘优化’营商环境的？！”
赵福来也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练伟宏是吧？我记住你了。回头，我会好好问问你们区委书记，他手下的局长，都是这么干工作的？”
这几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练伟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而且是烧红的、带着倒刺的铁板！
“误会！张主任！各位领导！这……这绝对是误会！”练伟宏瞬间变脸，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点头哈腰，“是我们工作疏忽！是我们没核实清楚！给陈老板添麻烦了！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给身后的手下使眼色。
那些手下如梦初醒，连忙收起塑胶棍，关掉摄像机，一个个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就想往人群外溜。
“站住！”陈云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
陈云缓缓走到练伟宏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件死物：“练局长，一句误会，就想这么走了？”
他伸出手，指向那几台摄像机：“刚才拍的东西，全部留下。内存卡，一张不少地交出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还有，今天你们兴师动众，扰乱我开业典礼，对我店铺声誉造成的负面影响……该怎么算？”
练伟宏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他求助般地看向张发明。
张发明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陈……陈老板……”练伟宏声音干涩，“内存卡……我们马上交！马上交！至于影响……我们……我们区局可以发个声明，澄清误会……”
“声明？”陈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不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面如土色的执法队员，最后落在练伟宏那张惨白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们所有人，现在就站在这里，当着所有来宾和街坊邻居的面，鞠躬！道歉！”
“什么？！”练伟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和难以置信！让他一个堂堂区局局长，当众鞠躬道歉？！
“怎么？不愿意？”陈云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那我们就按张主任说的，好好查一查，今天这场‘联合执法’，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查一查，你们这些人，平日里是不是也这么‘依法办事’的！”
“我道！我道歉！”练伟宏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最后变得一片死灰！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那群同样面无人色的手下，嘶声吼道：“都愣着干什么？！鞠躬！道歉！！！”
说罢，他第一个，对着陈云，对着店铺，对着周围无数道或鄙夷、或嘲讽、或解气的目光，深深地、近乎对折地弯下了腰！
“对……对不起！陈老板！是我们工作失误！给您添麻烦了！请您原谅！”
他身后，那几十号穿着各色制服、几分钟前还趾高气扬的“执法者”，此刻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一个个面如死灰，跟着练伟宏，对着陈云和店铺的方向，深深地弯下了腰！
“对不起！陈老板！请您原谅！”
几十个声音混杂在一起，带着屈辱、恐惧和颤抖，在寂静的街道上空回荡。
这一幕，极具冲击力！
几十个穿着制服的官员，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集体鞠躬道歉！
店铺门前，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山风吹过，卷起地上几片落叶的沙沙声。
陈云静静地站在那里，承受着这几十个代表着某种权力的鞠躬。他的脸上依旧平静无波，眼神深邃如同古井，看不出丝毫得意或快意。只有那微微抿紧的唇角，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锋芒。
邱展华、张发明、谭国华等人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有解气，有痛快，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权力的傲慢被当众打落尘埃，固然大快人心，但这背后折射出的东西，却让人心头沉甸甸的。
陈远和黄东站在陈云身后，激动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死紧，恨不得仰天长啸！太解气了！太痛快了！
那些原本被执法队吓得噤若寒蝉的街坊邻居和路人，此刻也纷纷回过神来，人群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议论声和叫好声！
“活该！”
“呸！平时耀武扬威的！也有今天！”
“陈老板好样的！”
“就该这么治他们！”
练伟宏等人听着周围的议论和叫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如同被无数巴掌抽过！他们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头几乎要埋进裤裆里，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云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群如同鹌鹑般瑟瑟发抖的“执法者”，最后落在练伟宏那油光锃亮的后脑勺上。
“内存卡。”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练伟宏身体一颤，连忙直起身，手忙脚乱地从旁边一个工作人员手里抢过几块内存卡，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陈云面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陈老板，都在这里了……”
陈云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对身后的陈远使了个眼色。陈远立刻上前，一把抓过那几块内存卡，狠狠瞪了练伟宏一眼。
“滚吧。”陈云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
如同听到大赦令，练伟宏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挤出人群，连头都不敢回，钻进各自的车里，引擎轰鸣着，如同丧家之犬般仓惶逃离！来时气势汹汹的车队，此刻狼狈不堪地消失在街角。
店铺门前，再次恢复了平静。但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多了一份肃杀，多了一份敬畏，更多了一份对那个站在门口、年轻身影的重新审视。
张发明看着陈云，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陈，委屈你了。这事……没完。回去我就查！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陈云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平静的笑容：“张主任，今天是开业的好日子，不说这些。请里面坐。”
他转过身，面向所有来宾，脸上重新挂起温和得体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从未发生。
“吉时已到！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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