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灌进鼻腔的刹那,陈云本能地屏住呼吸。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指尖触到湿滑的砖壁,这才想起方才在水下摸到的龙纹锁链——原来这锁链是通道的机关。
一声轻响,头顶传来碎石坠落的动静。陈云猛地蹬腿,整个人被水流托着往上浮。再睁眼时,眼前已不是浑浊的地下水,而是泛着幽蓝微光的地下河。
他顺着水流游了约莫十米,河面突然开阔。陈云浮出水面,湿漉漉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借着头顶渗下的天光,看见两岸石壁上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像串被遗忘的星子。
好个巧思...他抹了把脸,沿着河岸往前行。石壁上的苔藓泛着青,偶尔有蝙蝠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走了约莫半里,前方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是人工瀑布。
陈云绕到瀑布后方,石缝里漏下的光铺成金斑。他伸手推了推,一块青石板应声而转,露出向下的石阶。
终于到了。他低笑,将龙鳞匕首咬在齿间,摸黑往下走。
石阶尽头是扇朱漆门。陈云推开门,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他险些栽倒——
满室明清家具,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时光。
最前排是二十九张紫檀宝座。陈云踉跄着走近,指尖抚过一张明式宝座的束腰。包浆厚得能照见人影,云龙纹浮雕里还嵌着半粒金砂,是当年造办处的讲究。
这是万历爷的御座。他脱口而出,看这踏面的覆莲纹,和定陵出土的龙椅如出一辙。转身又见清式宝座,七屏风座围的云龙纹更显威严,背板后还留着当年裱糊的洒金笺残片。
第二排的罗汉榻更让他挪不开眼。一张榻上摆着象牙雕的十八学士图插屏,人物衣纹细若游丝,连笏板的纹路都清晰可辨。这是康熙朝造办处的精品。陈云摸着榻沿的回纹马蹄足,当年和珅抄家时,这样的榻抄出过三百多张。
再往后是九十六个紫檀衣柜。陈云拉开最边上的一扇,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蟒袍、朝珠,标签上还留着溥伟的字迹:光绪三十年收,原属睿亲王。
疯子...他喃喃,把整座皇宫搬来了。
陈云的呼吸在看见那只木盒时骤然急促。
盒子是酸枝木的,锁孔里塞着半截翡翠扳指。他摸出龙鳞匕首挑开锁,盒盖掀开的瞬间,冷光刺得他眯起眼——
那是尊岱岳奇观翡翠山。
山子高约半尺,层峦叠嶂间雕着亭台楼阁,连飞檐上的铜铃都纤毫毕现。陈云的手指悬在半空,不敢触碰——他记得2008年恭王府地库修缮时,文物组用三维扫描才敢记录这件孤品。
和珅的...他喉结滚动,溥伟把和珅地库搬空了?
旁边木盒里躺着件更惊人的物件:乾隆的十二月令玉佩。十二枚羊脂玉牌串成璎珞,每枚都雕着当月的节令景致,正月里的梅花瓣上还凝着点朱砂,是当年养心殿造办处的活计。
不止这些...陈云转身,看见角落立着座金塔。塔身錾满缠枝莲,塔顶供着尊释迦牟尼像。他伸手摸了摸塔基——五吨重的金塔,竟没在地面压出凹痕,可见下面垫着整块汉白玉。
佛顶骨舍利塔...他想起《清稗类钞》里的记载,和珅当年为求长生,在地库建了座小佛顶宫。如今这塔竟跟着到了文源阁!
陈云跌坐在榻边。前世他跟着师父参与过和珅地库的考古,知道里面还藏着《永乐大典》残卷、元青花大罐,可现在...这些宝贝全在这儿。
溥伟...他盯着满室珍宝,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陈云强迫自己冷静。他起身走向青铜器区,地面上摆着商周的鼎、簋,汉代的铜灯,唐代的铜镜,每件都带着土沁,却保存得极为完好。
看这铭文。他指着一只西周大盂鼎仿品,虽然不是原件,但做旧的手法能乱真。转身又见错金银的铜壶,壶身嵌着绿松石,纹饰是战国时期的蟠螭纹。
瓷器区占了地库三分之一。陈云走过时,连呼吸都放轻了——永乐甜白釉僧帽壶、宣德青花海水龙纹扁瓶、成化斗彩鸡缸杯...每件都是博物馆级的孤品。
这是...他停在一只珐琅彩蒜头瓶前。瓶身绘着西洋人物,底款是乾隆年制,可画风明显是郎世宁的手笔。陈云翻过来,瓶底还粘着半张旧签:原属圆明园西洋楼,光绪三十年溥伟购于德商。
好个溥伟...他冷笑,一边卖祖产,一边往自己兜里扒拉。
陈云靠在紫檀衣柜上,望着满室珍宝发怔。
他终于明白,溥伟当年卖给山中商会的,不过是些高仿和边角料。真正的宝贝,全被他转移到了文源阁地库。
和珅的地库,溥伟的私藏...他摸出手机,想给老邹头发消息,又想起老人方才在圆明园外的眼神——那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手机屏幕亮起,是沈梦如的消息:爷爷说文源阁最近有考古队进场,让你小心。
陈云攥紧手机。他望着地库中央的岱岳奇观翡翠山,忽然有了决断——这些宝贝,不该再埋在地下。
该让它们见光了。他轻声说,指尖拂过翡翠山的层峦,但不是现在。
离开地库时,陈云回头望了眼。夜明珠的光穿透石缝,在满室珍宝上流转,像撒了把碎星。他知道,有些秘密,该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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