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视频是真的?”王警官突然抬头,盯着我。
“是真的!”我赶紧点头,“U盘是301的张奶奶捡的,就在302门口,里面还有合同照片和转账记录,都能对上!”
“张奶奶?”王警官在笔记本上记了笔,“就是当时说听见吵架的那个老太太?”
“对!”表舅接话,“她还能作证,说火灾那晚听见302有泼东西的声音,门被卡住了推不开,肯定是房东搞的鬼。”
王警官放下笔,拿起铁桶闻了闻,眉头拧成个疙瘩:“这煤油味确实没跑。之前派出所报上来说是电线短路,我就觉得不对劲,那片区老房子多,电线短路烧不成那样。”
他顿了顿,拿起对讲机,“小李,去把城郊家属院那个房东带过来,就说协助调查。”
对讲机里应了声“收到”。我松了口气,后背的紧绷感一下子散了,手心里的汗慢慢干了。后颈的凉意也轻了,像被风吹了下,李某好像在笑,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混着办公室的茶叶香,竟不呛人了。
等了大概半小时,走廊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是房东,被两个民警架着,还在挣扎:“你们凭啥抓我!我没犯法!放开我!”
一进办公室,他看见桌上的铁桶和笔记本,脸“唰”地白了,挣扎得更厉害:“那不是我的!是他陷害我!这小子跟那死鬼一伙的,想讹我钱!”
“是不是陷害,你自己心里清楚。”王警官把视频暂停,指着屏幕,“这是你吧?说要把房子烧了剩一堆灰,这话是你说的吧?”
房东梗着脖子,眼神飘来飘去:“我……我那是气话!跟他吵架随口说的,谁真烧了?”
“那这铁桶呢?”王警官拿起证物袋,“里面有煤油味,就在302对面天井里找到的,你敢说不是你的?”
房东嘴哆嗦着,说不出话,眼睛往门口瞟,想跑,被民警按住了。
“还有这个。”王警官把李某的笔记本扔给他,“上面写着你拿煤油来,还撬门锁、涨房租,这些事你敢认吗?”
房东抓起笔记本,翻了两页,突然把本子往地上一摔:“这是假的!是他瞎写的!那死鬼就不是好东西,欠我房租不还,还想讹我拆迁款,我……”
“你闭嘴!”我忍不住喊了一声,“李某的转账记录在这儿呢!火灾前三天刚交的房租,你还好意思说他欠你钱?”
房东被我吼得一愣,脸色更白了,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狗。
王警官看了眼地上的房东,对民警说:“带下去,做笔录。”又转头对表舅,“这案子得重新查,辛苦你了,明天让消防队的同事把当时的出警记录送过来。”
“没问题。”表舅站起来,“那我们先回去了?”
“行。”王警官送我们到门口,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谢了。要不是你,这案子可能就真沉了。”
我摇摇头,往办公室里看了眼,地上的笔记本被民警捡起来放桌上,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本子上,照片里李某的笑好像更亮了点。“不是我,”我小声说,“是他自己没放弃。”
出了分局,天已经全黑了,路灯亮得很,把路照得清清楚楚。表舅把我送回家属院门口,没进去,只是拍了拍我:“有事再给我打电话。那房子要是不敢住,先去我家凑合一晚。”
“不用了叔,”我笑了笑,“我回去拿点东西,就走。”
表舅点点头,骑电动车走了。我站在院门口,看了眼302的方向,三楼的窗户亮着灯——应该是民警去搜查,开了灯。那几只黑猫还蹲在墙根,看见我,摇了摇尾巴,没像之前那样直勾勾地盯,倒像在跟我打招呼。
我慢慢往楼上走,楼梯声控灯没坏,亮得很,墙面上那块深色的印子在光下看着没那么吓人了,边缘的布丝好像也淡了。
走到302门口,门开着,民警正在屋里翻东西,小心翼翼的,没碰乱李某的东西——床底的铁盒被摆在桌上,铜铃还挂在上面,没响,安安静静的。
“你是陈阳吧?”一个年轻民警看见我,抬头问。
“嗯。”我点头,“我来拿点我的东西。”
“去吧,在衣柜里是吧?小心点,别碰着证物。”民警指了指衣柜。
我走过去,衣柜门还是歪着,里面我的几件衣服好好挂着。伸手去拿行李箱时,指尖碰着个软的东西,低头看,是件蓝工装,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最里面——是李某的,照片上他穿的那件。衣服上没焦糊味,洗得干干净净的,还带着点肥皂香。
我把工装拿出来,放在床上,又把床底的铁盒打开,把照片和笔记本放进去,盖好盖子。民警在客厅翻东西,没注意这边。我对着空气轻声说:“都结束了,你可以放心了。”
后颈的凉意彻底没了,像从未有过的清爽。屋里的焦糊味也散干净了,只剩下老房子的木头味和窗外飘进来的槐花香。
我好像听见个很轻的声音,在说“谢谢”,清清爽爽的,跟照片上那个小伙子的笑一样。
拿起行李箱,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床——蓝工装被叠得更整齐了,摆在枕头边,像有人刚整理过。铁盒上的铜铃轻轻晃了下,没响,却好像有串很轻的叮当声,飘在空气里。
“走了。”我对着屋里挥了挥手,转身带上门。
下楼时,碰见301的张奶奶,她手里端着个碗,往垃圾桶走,看见我笑了:“完事了?”
“嗯,完事了。”我点头。
“那就好。”张奶奶叹了口气,“那孩子总算能安息了。”她往302的方向看了眼,又说,“这房子要拆迁了,等拆了,我给那孩子烧柱香,告诉他一声,坏人被抓了。”
我鼻子一酸,点头:“谢谢您,张奶奶。”
“谢我干啥。”张奶奶摆摆手,“该谢你才对,肯帮他。”
走出家属院,晚风很软,带着点夏天的热,吹在脸上舒服得很。
我没打车,拎着行李箱慢慢往公交站走,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旁边好像还跟着个影子,很高,很瘦,穿着蓝工装,走得很轻快,没掉焦皮,没留黑脚印,就那么并排走着,像个刚下班的年轻人。
走到公交站,车来了,我抬脚上车,回头看了眼——影子还在,站在站牌下,朝我摆了摆手。我也挥了挥手,转身上了车。
车开的时候,我摸了摸口袋,里面多了个东西,是那个小铜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进了口袋,凉丝丝的,却不冰手。
我知道,李某走了。不是像烟一样散了,是放下了执念,踏踏实实地走了,去该去的地方了。
后来过了大概半个月,老周给我打电话,说房东认罪了,承认是为了拆迁款放的火,还撬过李某的锁,威胁过张奶奶,判了刑,多少年没说,但肯定轻不了。
汽修厂老板也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回去上班,说之前扣的工资补给我。
我没回汽修厂,换了个地方,在市区找了个新活儿,离老周他们远点,也离那个家属院远点。但我没扔那个铜铃,一直放在口袋里。
有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302的屋里亮着灯,李某坐在床沿,穿着那件蓝工装,正翻着笔记本写东西,抬头看见我,笑了笑,眉眼亮亮的,跟照片上一样。
他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桌上的铜铃,铜铃轻轻晃了下,响了声,清清脆脆的。
我也笑了,没说话,转身出了门。梦里的焦糊味彻底没了,只有窗外的槐花香,飘得满屋都是。
醒来时,天刚亮,阳光从窗帘缝钻进来,落在桌上,暖洋洋的。口袋里的铜铃好像也热了点,不再是冰凉的了。
我知道,他真的安息了。
那些烧不掉的痕迹,不管是墙上的印子,还是心里的记挂,都不是为了让人害怕的,是为了让人记得——哪怕是最普通的人,也不该被随便欺负,哪怕是一把火,也烧不掉该有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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