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卢龙节度使府邸内,贾隆看着案几上来自洛阳的密报,脸上终于不再是之前的焦躁与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冷静与野心的光芒。密报上详细记述了洛阳禁军与洛阳卫的冲突、江湖帮派的火并,以及世家大族暗流涌动的种种迹象。
“沈先生,看来我们的‘投资’,开始见效了。”贾隆将密报递给身旁的沈文,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沈文快速浏览完毕,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许:“节帅此计甚妙。嫪独根基浅薄,全凭诡计与掌控部分军权上位,其内部本就矛盾重重。如今被我们稍加挑拨,便已显乱象。不过……”他话锋一转,面露谨慎,“仅凭洛阳内部生乱,恐怕还难以撼动嫪独,更别提营救太后。我们仍需……借力。”
“借力?”贾隆挑眉,“向谁借?韩峥?赵顼?他们巴不得我卢龙军去跟嫪独拼个你死我活,好坐收渔利。”
“非也。”沈文摇头,手指蘸了茶水,在案几上画了一个粗略的幽州形势图,“节帅,如今幽州三足鼎立,我部最弱,此乃事实。无论是范阳韩峥,还是河间王赵顼,都将我们视为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有机会。”
他指着代表范阳韩峥的区域:“韩峥势大,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吞并河间王,独霸幽州。而河间王赵顼,虽实力稍逊,但名分在手,亦不甘示弱。两人之间,矛盾才是最主要的。”
沈文的手指又移到代表北面东胡的区域:“此前东胡入寇,虽被击退,但损失惨重的是韩峥和赵顼,我卢龙军实力得以保存。那东胡大酋长慕容焘,岂会甘心?他定然还在觊觎幽州富饶之地。”
贾隆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亮了起来:“先生的意思是……驱虎吞狼?”
“正是!”沈文压低声音,“我们可以暗中遣使,秘密联络东胡慕容焘!”
“什么?”贾隆一惊,“引胡入关?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之前虽行险招,但引外族入侵,性质截然不同。
沈文神色不变,冷静分析:“节帅,非是引其大举入侵,而是……借其兵锋,行我之事。我们可以向慕容焘提供部分幽州边防的‘薄弱’情报,尤其是韩峥与赵顼防区的。鼓动其再次南下,但规模控制在袭扰层面,目标直指韩、赵两部。”
他继续道:“同时,我们需派人分别接触韩峥与赵顼。对韩峥,便说河间王暗中勾结东胡,欲引胡人消耗其兵力;对赵顼,则说韩峥欲借抵御东胡之名,行吞并河间之实。如此,东胡来袭,韩、赵二人必互相猜忌,难以合力御敌,甚至可能互相掣肘。”
贾隆听得心潮澎湃,接口道:“届时,幽州烽烟再起,韩峥、赵顼皆被东胡牵制,无力他顾。而我卢龙军,则可趁此良机,一面‘积极’协防,保存并壮大实力,一面……或许可以秘密抽调一支精锐,伪装成商队或流民,潜入洛阳方向!”
“主公英明!”沈文躬身道,“此乃浑水摸鱼之计!幽州乱,则洛阳方面对北境的警惕必然降低,且嫪独要应付内部乱局,更难顾及远方。这便是我们营救太后的最佳时机!即便事有不谐,我军主力未动,仍在幽州,韩峥、赵顼也抓不到我们实质的把柄。”
贾隆在厅内来回踱步,内心激烈交锋。此举风险极大,一旦泄露,他将身败名裂。但回报也同样诱人——不仅能有机会救出姐姐,更能趁乱壮大自身,真正摆脱棋子的命运。
最终,野心压倒了顾虑。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依先生之计!此事由你亲自安排,务必机密!联络东胡之人,需是绝对死士,即便事败,也绝不能牵连到我们身上!”
“属下明白!”沈文肃然领命。
一条更为阴险、也更为大胆的计策,在幽州悄然铺开。贾隆不再满足于在夹缝中求生,他开始主动搅动风云,试图将幽州乃至北地的水搅浑,从而火中取栗。他深知这是一场豪赌,但为了权力,为了姐姐,他愿意押上一切。幽州的局势,因贾隆的野心,变得更加诡谲难测。而远在洛阳的嫪独,尚未意识到,北方的危机并未远离,反而以一种更隐蔽、更危险的方式,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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