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我正收拾宝玉昨夜换下的衣裳,忽见扇子上的扇坠儿没了,便问:“爷的扇坠往哪里去了?” 宝玉倚在榻上吃茶,漫应道:“许是马上丢了吧。”
我低头叠衣,却见他腰里系着条血红汗巾子,针脚密实,金线暗纹,一瞧便不是寻常物事。
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只作不经意道:“你既得了好的,把我那条松花绿的还来罢。”
他怔了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讪笑道:“好姐姐,我赔你条更好的。”说着便去开描金匣子。
“罢了,”我按住匣盖,“又不是头一遭。只不该拿我的东西赏人——况且是那些……”话到嘴边又咽下,恐惹他酒气未消又闹起来。
他忙拉我坐下:“好姐姐,原是琪官硬要换的。他唱曲时念了句‘花气袭人知昼暖’,薛大哥就起哄……”我听得“袭人”二字,耳根顿时烧起来,扭身便去整理床帐。
夜里觉浅,恍惚觉得他起身摸索什么。次日醒来,却见自己腰间系着那条大红汗巾子。我忙解下来掷在榻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人身上套!”
宝玉正对镜梳头,回头笑道:“这可是茜香国进贡的,统共才得两匹。昨儿北静王赏给琪官,他转赠与我……”
话音未落,见我脸色不对,忙改口道:“姐姐若不喜,收着压箱底也好。”
正说着,麝月端洗脸水进来,看见汗巾子“咦”了一声:“这不是昨儿忠顺王府长史官来寻的……”我急使眼色止住她,顺手将汗巾子塞进针线筐。
早饭后,王夫人屋里的玉钏来传话:“贵妃娘娘赏了端阳节礼,老太太让往清虚观打三天平安醮。”
又悄拉我袖口:“袭人姐姐,娘娘特地吩咐,宝二爷的礼和宝姑娘的一样呢。”
我心中一动,忙开匣清点:只见赤金点翠的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还有芙蓉簟、凤尾罗,俱是成双成对。比对签单时,果然见宝玉与宝钗的礼一般无二,黛玉却只得扇珠二物。
宝玉凑过来看,突然嚷道:“准是弄错了!林妹妹的怎么少这些?”夺过签子就要往老太太屋里去。
我忙拦住:“娘娘亲笔写的签,岂有错的?昨儿夏太监送来时,凤姐姐亲自对着单子分的。”又压低声道:“你这一闹,倒叫林姑娘难堪。”
他这才悻悻坐下,忽又跳起来:“紫绡!把我得的都装起来,给林妹妹送去!”
小丫头去了半日,回来捧着原匣:“林姑娘说昨儿也得了一分,让二爷自己留着玩。”宝玉顿时蔫了,盯着那串红麝香珠发怔。
我趁势收起赏赐,故意道:“宝姑娘方才让莺儿来谢赏,说簟席正合她夏日用,还回赠了自制的芙蓉酥。”
见他似听非听,又补一句:“倒是林姑娘屋里的小丫头说,她们姑娘把数珠儿赏了紫鹃戴。”
话未说完,忽见小红穿着簇新水红衫子进来磕头:“琏二奶奶让我往后跟着办事,特来辞宝二爷。” 宝玉浑然不觉,只摆手道:“去吧,好生当差。”
我强笑着送她出门,转身见那大红汗巾子从针线筐里露出角来。
晚间叠衣时,发现宝玉悄悄将红麝香珠塞在枕下。窗外忽然飘来黛玉的琴声,他赤脚就往外跑,连下雨都忘了打伞。
我收起淋湿的衣裳,把那条大红汗巾子折得方方正正,压进箱笼最底层,金线缠的并蒂莲在烛火下幽幽反光。
过了两日,宫中赏赐的物件都登记造册收库。我特将宝玉与宝钗那份并排放在一处,赤金宫扇映着红麝香珠,芙蓉簟挨着凤尾罗,远远望去竟像聘礼似的齐整。
麝月来取茶叶,看见这般摆设,掩嘴笑道:“姐姐好伶俐,倒像提前演练妆奁哩。”
我拉她到廊下,低声道:“傻丫头,还没瞧明白?娘娘这赏赐就是风向。宝姑娘的簟席与二爷的是一对儿,林姑娘的却单薄得多。”
正说着,忽见宝钗带着莺儿从抄手游廊过来,我忙迎上去。
宝钗今日穿着藕荷色绫衫,襟前正佩着那串红麝香珠,笑吟吟道:“袭人姐姐,前儿送的芙蓉酥味道可还好?我那儿新得了暹罗进贡的香料,与你包些熏衣裳吧。”
我连声道谢,顺势扶她进房吃茶。莺儿在外间与麝月说话,我故意提高声量:“我们爷屋里缺个掌事的,宝姑娘得空多来指点才好。昨儿找件秋香色立蟒箭袖,小丫头们翻箱倒柜竟寻不着。”
宝钗用杯盖轻拨茶叶,微微一笑:“这些针线活计,林妹妹倒是极精通的。”我忙接话:“林姑娘身子弱,哪堪这些琐碎?倒是宝姑娘治家有方,连姨太太都夸您年下对账分毫不差呢。”
忽听门外宝玉的声音嚷着进来:“袭人!我那块孔雀罗可曾收着?林妹妹要描花样子……”话音戛然而止。他看见宝钗襟前的红麝香珠,怔了怔:“这串子倒配宝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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