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之内，空气凝滞如铁。星寂灵柩阵散发出的灰金色力场光芒稳定地笼罩着空间，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杀机暂时隔绝。然而，维持这力场所需的能量正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流逝着，阵法核心处那枚焦黑碎片沉寂无声，方才林默的强行压榨似乎耗尽了它短时间内的活性。
林默单膝跪地，残破的剑骨之躯如同即将散架的傀儡，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魂火深处传来的、近乎撕裂的剧痛。魂力几近枯竭，道种运转滞涩，方才那搏命般的铭刻与催阵，几乎将他再次推入油尽灯枯的边缘。
但他不能倒下。
冰冷的意志如同最坚韧的缆绳，死死维系着清醒。他艰难地抬起手，将身边最后几株星辉苔抓过，毫不吝惜地汲取着其中能量。温和的星辉之力涌入，如同甘泉渗入干裂的大地，暂时缓解了那令人窒息的虚弱，却远不足以弥补巨大的消耗。
他必须尽快恢复哪怕一丝反击的力量。外面的“清道夫”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他全力运转功法，争分夺秒恢复之时——
砰！砰！砰！
沉重、规律、仿佛巨锤敲击心脏的撞击声，猛地从洞窟之外传来！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洞窟微微震颤，星寂灵柩阵的力场光芒也随之剧烈波动一下，荡漾开一圈圈急促的涟漪！
它们开始强行破阵了！
林默眼神一厉，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感知力透过力场向外延伸。
只见那三个暗灰色的清道夫傀儡，并未使用之前那种湮灭光束，而是改变了策略。它们呈三角阵型站立，抬起的手臂前端变形出某种高频振荡装置，正以一种极其精准且恐怖的物理力量，同步轰击着星寂灵柩阵的同一处节点！
它们的计算力惊人，瞬间就找到了这个粗糙阵法最薄弱的环节！每一次撞击，都蕴含着足以粉碎山岳的纯粹动能，并且巧妙地干扰着构成力场的能量运行规律！
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阵法必破！
“林先生！林先生！”洞口符文屏障外，传来孙婆婆焦急万分的呼喊，伴随着急促的拍打声，“它们……它们在外面砸阵！我们的人试图干扰，但根本靠近不了！能量武器打在它们身上就像挠痒痒！我们该怎么办？”
林默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所有人，后退，远离丙字区域。守住其他要道，防止还有其他敌人潜入。”
“可是您这里……”孙婆婆的声音带着绝望。
“执行命令。”林默的语气不容置疑，“另外，把赵莽带过来。”
孙婆婆似乎愣了一下，但不敢多问，脚步声匆匆离去。
洞外，撞击声一声响过一声，如同催命的战鼓。力场光芒闪烁得越来越急促，甚至开始发出细微的、如同玻璃即将碎裂般的“咔嚓”声。
林默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他艰难地移动到一个相对完整的寂灭符文节点旁，盘膝坐下，双手按在节点之上。他开始逆向运转阵法，不再维持全方位的防御，而是将残存的所有能量，包括刚刚吸收的星辉苔能量，以及压榨自身道种本源产生的微弱力量，全部孤注一掷地注入这个节点，强化着即将被攻破的那一处局部力场！
这是饮鸩止渴！加速整体阵法的崩溃，只为换取片刻的延迟！
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选择！
在他的强行支撑下，那处即将破裂的节点光芒猛地一盛，竟然暂时顶住了狂风暴雨般的撞击！
但代价是巨大的！林默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魂火摇曳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剧烈的痛苦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
就在这时，孙婆婆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两名修士，押解着被斩断双臂、面色惨白如鬼、眼神却充满怨毒的赵莽。
“人带来了，林先生。”孙婆婆看着林默那副近乎燃烧殆尽的模样，声音都在颤抖。
撞击声暂时停歇了。外面的清道夫似乎察觉到目标区域防御的异常增强，停止了无意义的轰击。但一种更加危险的、能量积聚的嗡鸣声开始响起。它们在酝酿更强力的攻击方式！
洞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赵莽看着林默那副惨状，又感知到外界那恐怖的压迫感，怨毒的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和疯狂：“哈哈哈！林默！你也有今天！强弩之末了吧！等着吧！等那些怪物打破你这龟壳，就是你的死期！你会死得比我还惨！”
林默缓缓抬起头，混沌离火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赵莽，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愤怒或恐惧，只有一种极度冷静的、看待死人般的审视。
“你的主人来了。”林默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可惜，他们好像没打算带你走。”
赵莽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石磊死了，你这条断脊之犬还有什么价值？”林默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你以为你背后的人会在乎你的死活？他们派来的‘清道夫’，连你一起清理掉，或许更符合他们的利益。毕竟，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
赵莽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林默的话，像毒针一样刺入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可能。
“不……不可能！我为长老会立过功！我……”他嘶声反驳，却底气不足。
“立功？”林默嗤笑一声，“包括弄丢了巡天之心碎片？包括让石磊这个重要的棋子暴露并死亡？包括让整个避难所脱离掌控？赵莽，你这功立得可真是……硕果累累啊。”
赵莽彻底说不出话来，身体微微发抖，冷汗从额头滑落。他之前被野心和愤怒冲昏的头脑，此刻终于被死亡的威胁和林默冰冷的话语浇醒，开始意识到自己处境的不妙。
“你想怎么样？”他声音干涩地问道，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祈求。
“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林默盯着他，语速加快，外面的能量嗡鸣声越来越响，时间不多了，“告诉我，除了石磊，避难所里还有谁是‘长老会’的人？他们平时如何联系？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暗道或者秘密设施？”
赵莽眼神剧烈挣扎，看了看气息奄奄却目光冰冷的林默，又感知了一下洞外那令人绝望的恐怖气息，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我说！我说！”他急促地说道，“除了石磊，负责能源中枢维护的王老鼋也是！还有……还有看守典籍库的哑婆！她是‘观测者’的眼线！联系……联系通常通过能源中枢的一个隐藏信号阵列，频率是……还有一条废弃的物资管道，可以绕过外围防御，直通……”
他如同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秘密和盘托出，包括几个连孙婆婆都闻之色变的潜伏者和隐秘通道。
林默面无表情地听着，将每一个信息都刻入魂火之中。
就在这时！
轰！！！
一道凝聚到极致、散发着毁灭性气息的纯白光束，如同天神之矛，狠狠轰击在星寂灵柩阵那被林默强行加固的节点之上！
这一次，不再是物理撞击，而是纯粹的、极高强度的能量湮灭打击！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清晰响起！那处节点再也无法承受，灰金色力场如同破碎的琉璃般，瞬间崩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恐怖的湮灭能量余波顺着缺口席卷而入，将洞口的孙婆婆和两名修士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不知死活！
一个清道夫那冰冷、毫无生气的金属身躯，已然出现在缺口之外，它那棱镜般的武器再次亮起，锁定了洞窟内唯一还有能量反应的目标——林默！
死亡，降临！
赵莽发出惊恐的尖叫。
而林默，却在力场破碎的前一刹那，猛地做出了最后的动作！
他并非防御，也非躲避，而是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身边那枚沉寂的焦黑碎片，以及剩余的所有星辉苔，狠狠地向后抛飞，精准地扔向了石榻上被冰封的苏婉儿所在的方向！
同时，他抬起头，看向那即将发射的湮灭光束，混沌离火在眼底疯狂燃烧，竟是要用自己这残破之躯，做最后的一搏，为那抛出的碎片和苔藓，争取那微不足道的一瞬时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枚被抛出的焦黑碎片，在划过空中，即将落入星辉苔堆中的瞬间，似乎被外界那极致的毁灭性能量和近在咫尺的苏婉儿心口星火所刺激，其最深处那丝苍凉的悸动，竟然猛地自行苏醒，并且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开来！
一道微弱、却无比纯净、无比古老的星辰光辉，骤然自碎片中迸发，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第一缕火种，瞬间照亮了整个即将崩塌的洞窟！
那光辉，温柔地包裹住了落下的星辉苔，也轻轻拂过了苏婉儿心口那坚硬的冰封。
奇迹般地，那足以湮灭万物的纯白光束，在触及这片突然爆发的星辰光辉时，竟然……微微顿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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